奈布由衷觉得,自己绝对是那些冒险故事里描述得天上地下万中无一的非常厉害的勇者。
因为跳崖不死也太强了。
“……”就是有点费身体。
他的眼睛被血糊住,睫毛一缕一缕的,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但是身上何处传来的阵阵痛意,还是让身体止不住地微微抽搐。
难熬极了,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想昏过去免受皮肉之苦,但意志力实在强大。
奈布痛得死去活来也硬是没能昏过去。
他深吸口气,只能生生受着痛,抖着手,一点一点把自己挪到树冠的阴影里。
暂时还活着就好,有那么两口气儿,该谢谢苍天——
这是一个妖物横行的世界。
像他这样生死边缘挣扎的弱小生命随处可见。
也许今晚就会被不知名的野兽叼走,夜宵加餐。
奈布躺在地上无事可做。
暂时不会蹬腿,但也活不完全。
伤口疼得厉害,眼前发黑,他闭了闭眼,索性开始赞美自己的英勇机智转移注意力。
大概自己失忆前也是个豁达乐观的性子。
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保持积极的心态,非常优秀。
阳光暖烘烘的,透过参差披拂的枝叶落在身上,斑驳的光影打下来。
但是毫无美好感知力的奈布只想翻白眼。
因为被抵着晒的那块皮肤火辣辣的,错觉冒烟……
这一次,他却是再也没有力气挪了。
困倦地眯起眼睛,奈布有些迟钝地回想,这短短几天经历了什么——
仿佛受过什么刺激,记忆空落落的一片。
对他而言,莫名其妙地,一觉醒来就在牢里挨了顿毒打。
有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丑陋家伙摁着他,叨叨个不停,让他认错。
呵,屈打成招?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招个屁。他才不背原主的黑锅。
记忆全无的奈布下意识按捺住焦躁不安的心情,冷静下来,一边观察环境思考着,一边规划逃亡路线。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
隐忍如他,也许天生就是搞事的——老错觉上辈子贴脸进入某个邪恶组织乱杀一通后,潇洒离去的肆意。
因为这种直觉,加之他那迷之吸引怪物体质的能力使劲搅混水,最后搅屎棍功力深厚的奈布终于成功溜出去了……
多么来之不易的自由!
心里默默叹息,即使没有记忆也不要紧。
潜意识里,自己是个很厉害的强者……起码搞事很厉害。
奈布定个小目标,活过今晚。
——至于查清楚谁在谋害他,或是复仇什么的,通通都靠后吧……
他是真的要抬走了。
但愿这荒山野岭的犄角旮旯,活物不乐意待,保他一条小命。
惆怅地想着,奈布轻轻地抽了口气,用积攒了许久的力量给快被烤冒烟的自己翻了个面,继续躺。
“……”嘶,疼得他飙泪。
不管了,反正没人看见。
他要继续悄悄摸摸地哭一下,缓解痛苦。
突然间,感觉有什么靠过来了——
凉幽幽的,在那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凝滞的压迫感。
四目相对。
波澜不惊的红眸对上泪光盈盈的蓝色眼睛。
“你哭了。”
声音冷得像树梢上挂着的霜雪冰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奈布受刑的时候都没哭,却没想到偷摸落个泪,会这么巧就被别人看到。
他本想保持自己强者的尊严。
奈何他这惨不忍睹的模样,无可维持,还真的没什么尊严可言。
索性看开了。
“痛呗。”
奈布还能笑,带着几分洒脱的味道。
肢体看似放松,实则有些防备,暗暗蓄力。
这山林的位置很偏,几乎不可能有正常人路过,除了那些追兵知道他是在这个方向。
他其实有点怀疑这人是来补刀的——
青天白日,光照艳朗,偏偏裹了一身乌不溜秋的黑色长袍出来晃荡,还高深莫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反派。
带着黑色鎏金面具,除了风过带出几缕白色发丝,半点真容也窥探不得。
气场强大得让人想忽略都难。
奈布琢磨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大抵上是个人形妖物?
没有一上来就灭口,或许可以试着交流交流,尽力卖个惨,唤醒他的恻隐之心,搭救下可爱的濒死生命。
比如自己这种又乖又可怜的弱小。
“好心的阁下,我要蹬腿了,你要抢救下我吗?”
天性如此,再糟糕的凄惨境地,奈布都能开着玩笑调侃两句。
“……”
确实是来补刀的怪物垂眸看他,“不,我是来收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