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神色认真,“一直以来很谢谢您。
明明你救了我两次,还帮我梳理紊乱的能量,给我送衣服送东西,我却连你真正的样子都不知道。
你的名字,还是感染告诉我的。”
“……”
被声音硬控的怪物回眸,凉凉的目光落在他轻颤的眼睫上,“这个很重要?”
“嗯,我怕之后就没机会了。”
奈布故作轻松半开玩笑道,“我太能惹事,也许你下次来已经灵魂出窍了。”
他对自己翻车蹬腿被回收的记忆貌似很熟练。
想想,死之前连救命恩人啥样都不清楚,总感觉有点遗憾。
“……”
看下脸也不是什么大事,怪物取下了可以幻化的鬼面具。
自己的分灵魂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罢了。
从记事起,他饥饿的成长期便一直在和那些同源的呢喃争夺能量,浑浑噩噩独自游荡在江河湖海,很少清醒。
有时候醒来在吃人吃草,有时候醒来泡在一滩不知名的血水里。
更多的时候,醒来在被大妖怪贪婪地拆吃着凝聚成的躯体,依稀能看到血肉中的森森骨头……
除了速度缓慢的污染同化,未成年的怪物没什么对外的攻击能力,还因为容貌过盛招惹了许多苦楚。
多次罹难后,更是厌恶那些妖魔鬼怪看他人形模样的恶种垂涎神情。
久而久之,怪物就常戴恶鬼面具行走觅食。
哪怕完全成年强大后再无人冒犯,也习惯性地带着了。
奈布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红衣的真容。
白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蝶纷飞萦绕,浓密而清冷。
他给人的感觉是虚无的。气质神秘莫测,冰凉如冷玉,和他对视像触碰着霜花。
冷艳的猩红眼眸微微眯着,流转的光彩却像刀刃反光的那样具有攻击性的幽寒。
此时压迫感十足盯着他,语气淡淡,如苍茫冰原的凉寒,“……好看吗?”
“……好看。”
奈布恍然,眨了眨眼睛,却是无视了侵略性。
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必然是顶顶的好看。
以后我要是没长歪,也是这么一副帅裂世界的天人之姿的话——
啧啧,照个镜子都能美得不行,生活越来越有盼头了。
被打断睡眠的糟糕心情都变得明朗起来了。
奈布忍不住朝怪物探个毛绒绒的脑袋瓜过去,翘着唇角,舌尖舔舐上尖牙,眼巴巴地问,“那要不要我来操刀理个短发,保准你帅上一个新的高度!”
怪物的容貌给奈布的冲击力太大了。
记忆里,有自己常常临水照花,调侃着对方是兄弟,是失散的亲人;
和他相伴而行的过往里,当时的少年漠然无畏,用冰把自己保护起来;
温暖可化后,说要帮他理头发,乖乖点头,蓝色眼眸信任地回望过来,装满了整个新生的明媚春天……
对比割裂的现在,活脱脱的行走冰原。
热烈的红色,也充斥着一望无际的茫茫孤寒。
奈布越发笃定,自己失忆前和曾是蓝眼睛的红衣绝对有什么故事——
那薅他衣服,肯定不是流氓,是命运之星的指引!
下意识地咧开一口白牙,忽悠气场拉满,“我可会理发了!好多野兔都知道,它们的发型都是我做的。”
奈布忽略了自己那炸起来的小撅撅,还在倾情推销摸索出的半吊子技能试图报恩。
“……不。”
原来,这就是感染传回来的痛苦讯息里,那些兔子死不瞑目的根本原因。
为了堵住奈布的麻雀嘴,怪物又先见之明地丢了身衣服。
“……”反应过来,自己还微微愣了会儿。
随即神色晦暗,迅速离去。
奈布霎时便感动得眼含热泪。
转头,对着飘老远的红团子深情款款告白道, “感染你看,他可真是个绝世好心的大妖怪,已经悟到我要薅他衣服压压惊了——
为了怕我耍流氓尴尬,他选择了主动承受这份痛苦,多么的体贴入微啊!”
……好心?
……体贴?!
这么多年,分身们从未听见过黑心暴君的本体有过如此之骇鬼的正面评价。
一时之间,感染错愕地分不清,奈布这是在阴阳怪气的讽刺,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红衣好心又体贴?
噫,真是恶心透了。
“……”
第二天一大早,换上亮闪闪新衣服的奈布照着水面将碎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勤勤恳恳地照着秘籍修炼一夜后,他学会了将自己不定性的翅膀收放自如,以及勉强控制尖锐过头的指甲缩回去。
很好,只要再努力修炼,把颜色异常的指头也恢复好,他就又可以毫无破绽地混进人类村落里去蹭好吃的了。
感染说护短的红衣昨晚去处理山鬼,那他就去打劫下面搞献祭的坏老头们。
奈布信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绝不服输。
是的,经历这次磨难,他已经彻底涅盘重生了!
重生之不再是煎蛋,而且觉醒了一半血脉,修炼了一点功法,继承了古老弯刀攥刻意志“naib”作为名字的未来强者!
未来强者摩拳擦掌,带着最好的朋友踏上了复仇之路。
感染以为精神亢奋的奈布是要去杀掉这群愚昧的村民,都飘在半空冷酷地俯瞰这片土地,准备好蹭一顿新鲜死人的怨念午饭了——
结果眼冒绿光的奈布直奔村长的厨房而去!
一路上见人就打晕,见鹅就通通拧断脖子,用麻绳绑好串起来。
时不时揪一把地里的绿色蔬菜,溜溜达达继续走。
什么翼族灵体。
跟只进米缸的大耗子一样蹿,二话不说就打倒老村长,美滋滋地继承他的厨房。
起锅烧油,佐料爆香,加肉加菜一锅乱炖。
连地窖里的储备粮都逃不过魔爪。
无论是腊肉面粉,还是藏起来的珍贵糕点,都被奈布凭借出色的嗅觉成功找出来丢进无底洞的肚子。
将参与祭祀的那几人给杀完,遗产搜刮得真老鼠见了都落泪后,奈布才心满意足。
他本着来都来了,善良也不能吃还会被恶人欺负,挨家挨户地炫好吃的食物,吃不下的作为干粮带在路上慢慢吃。
出了村走老远,还在回味无穷那一锅香料乱炖的美味午餐:“希望每天都能这样来一顿,好幸福。”
“……这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