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艾菲儿的眼中突然闪现希冀的光。
    “我是……”她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瞬，她的指尖开始以诡异的形式消散。
    路青梧眉头紧皱，知道这是灵魂契约的力量。
    而艾菲儿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绝对是违背契约的，所以才会就此消散。
    艾菲儿也像是有些着急，“我是罪之殿第十三殿的邪使，他们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散播‘病毒’……”
    而随着她说的话越多，她消散的速度就越快。
    或许不等她把话说完，就会彻底散成飞灰。
    路青梧见此，指尖闪过鎏金色的光芒，诡秘的咒文在她指尖浮现，随后出现了一纸淡金色的契约书。
    艾菲儿的瞳孔微微放大，但却并没有拒绝路青梧的行动，任由对方写好了契约书，随后在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下名字后，契约书便化成浅金色的流光没入了她的眉心。
    至此，契约成，而她也停止了消散。
    感觉到灵魂上一直以来的冰冷、窒息的压迫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的、浅淡的联系，艾菲儿只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
    “你竟然，可以破了祂的契约，难道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艾菲儿看着路青梧，眼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听到她的话，路青梧就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她没有出言询问，而是等着艾菲儿的下文。
    艾菲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坦白，“另外几殿似乎一直在找人，可我并不在他们那一殿中，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任务的具体情况，找什么样的人也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个人，对他们的计划而言很重要。”
    “罪之殿所有分殿，都有独立的职能，而我所在的第十三殿，则主要是在殿主的带领下，收集收集材料，进行实验。”
    不用路青梧提问，艾菲儿便主动交代。
    对她来说，路青梧能解了她身上的“神徽”，破除了一直束缚着她的桎梏，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说这些，便当偿还恩情。
    再说，她刚才临死之际，本来就打算将一切交代。
    只是她想说的事情很多，眼下也只有一件一件，慢慢来。
    “我是罪之殿第十三殿，逍遥殿的罪恶邪使，用他们的话来说，我们这些邪使，就是散播罪恶的‘种子’。”
    “罪之殿共有十八殿，前五殿是禁忌，便是逍遥殿主也很是忌讳。至于剩下十三殿，有几殿不在华夏境内，在境外……好像是叫黑暗神殿吧。”
    “除开前五殿，剩下十三殿，每一殿各有一位魔神坐镇，不过目前，这些神明的力量并不完全，所以各殿都在派遣罪徒，寻找魔神残存的力量。”
    “至于他们派我来云中城，就是要散播‘恶种’，你也看到了，就是地宫中的那些东西，只不过逍遥殿主的实验没有成功，否则，这里一旦爆发，对整个华夏都会是沉重的打击。”
    “而且，像这样的地方，在全国各地——不，或许是世界各地，都还存在着许多！”
    越听，路青梧就越心惊。
    罪之殿，还真是在下一盘大棋！
    她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必须尽快告知南荣漠，通知各大城池排查城池周边包括城池地下！
    她虽然向来不喜欢管闲事，但这可不是一般的闲事，而是足以摧毁一切的大事！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与她的家人既然享受着国家的庇护，她便有责任、也有义务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这个国家。
    说了一大通话，艾菲儿虚弱无比。虽然路青梧已经用契约替换了她原本的徽记，但已经消散了的手脚，依然回不来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我不是核心成员，我只是因为意外，才加入他们的……”
    艾菲儿的脸色依然平静，只是眸光有些戚然。
    “这段时间，不管是不是出于本心，我也做了不少错事……你如果想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就动手吧！”
    艾菲儿笑得很释然，仿佛放下了所有的重担，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轻松。
    路青梧默然看着她。
    本质上，艾菲儿没有损害过她的利益，甚至还告知了她不少一直以来就想知道的事。可是，这无法遮掩艾菲儿曾经害死不少人的事实。
    地下天坑里的那些异形魔人，无论是来自于哪里、是什么人，即便不是艾菲儿亲自动手，但也脱离不了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帮凶”。
    她没办法替那些曾经的受害者，原谅一个“帮凶”。
    但艾菲儿的所作所为，却是受到“神徽”的控制，做的绝大多数事情，也并非出于本心……
    路青梧揉了揉眉心。
    这事，难办。
    丢给南荣漠吧。
    她上前拎起艾菲儿，打算将她带走。
    “等……等等！”艾菲儿却突然说道。
    路青梧皱了皱眉，不懂她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却见艾菲儿闭上眼眸，缓缓吟唱出歌谣。歌声是温暖的、阳光的，充满着力量的，仿佛在张开双臂，向往着、拥抱着这世间的美好。
    下一瞬，便见艾菲儿的身上闪过治愈的白光，她消失了的手脚便奇迹般地长了出来，而她身上的衣裙也变得整洁干净，一如初见时，那般纯粹美好。
    “我想，在他面前，至少可以不那么难堪。”艾菲儿歪着头笑了笑，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路青梧却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解释与回答。
    “小梧，我是说，我可以叫你小梧吗？”艾菲儿亲切地笑了笑，淡白的阳光穿过教堂破碎的窗，洒落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有几分柔弱的力量。
    “你知道吗，我好开心，我有好久好久……都没有这般轻松快乐过了！”
    她抬头，看着教堂中雕刻的神像，眼底倒映着清澈的光，“你知道……我们那儿的婚礼誓词吗？”
    路青梧：“？”
    她不知道艾菲儿怎么好好的就提到了这个。
    婚礼？誓词？这与她们要谈论的事情有半点联系吗？
    但艾菲儿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吟咏道：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dea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do us part.”
    “我喜欢漠。”
    “我知道，做了很多坏事的我一定配不上那样优秀的他，就连我与他的相遇，也是有所预谋，起于一场算计。”
    “可我，也是那样卑劣地奢望着，希望他的视线，能在我多身上多停留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便是能一直看着他，我也无憾了！”
    一滴晶莹的泪自她眼角滑落。
    或许是此刻她眼底的光芒太耀眼，又或许，是路过的风太温暖。以至于很多年以后，路青梧都记得这一幕。
    记得曾有这样一个女孩，爱得小心翼翼，爱得纯粹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