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西临城,周横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的遍地尸骸,不免伤感。
西临城到底是被攻下了,但是战况比预计的更加惨烈。周横已经得到了西临城的布防图,按说四方国大军数量居多,先派大军四面围城,然后声东击西,派精锐突破弱点,应该不难攻下西临城。但实际攻城时,却发现烈云国抵抗顽强,似乎战力比自己想象中更强,又似乎早有防备,总之就是没能轻易攻下西临城。进城之后,周横看到满地死尸,才发觉这烈云国的战士竟都是些不畏死的勇士,硬是打得全军覆没!
周横深呼吸一口气,捋了捋思绪:“难道龙虎山出卖自己,将布防图的事也告诉了烈云国?应该不会,龙虎山无香大当家虽非善类,但是做生意言而有信可是出了名的,不会砸自己招牌,更不会公然敌对国家。难道烈云国出了什么智慧过人的军师?没听说过啊。”
周横走下城墙,心中已决定暗派探子深入烈云国打探消息。
要说如今的四方国,那真是内忧外患,内有朝廷争权、江湖争锋,外有烈云国虎视眈眈,近年来已有民怨之声。如今这一仗,若是打赢了,必能振奋人心;若是打输了,烈云国必然得寸进尺,国内也必然民怨沸腾。
但其实老百姓心里想的,是休战。老百姓才不会在乎一城一地究竟归谁,今天你占了,明天他再抢回去,无休无止,为何就不能和谈休战,过几年安稳日子呢?然而,两国君王,都不想休战,只是苦了百姓。
胜,百姓苦;输,百姓苦。
另一边,李无欢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微微抬起眼,四周一扫,是一间上好的客房,窗边站着一个黑衣人。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李无欢起身,向黑衣人行礼致谢。
那人站在窗边,背对李无欢,不发一语,不动一分。
“额~阁下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必当谨记于心。只是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为何救我?”
那人依旧不动分毫。
李无欢有些尴尬,随即神识一扫,往那人身上探去,居然看不穿那人面巾,也看不出修为。李无欢修习鬼道,也修习驭兽之术,神识自然强过同等境界的修士,可是居然看不穿那人分毫,想来对方修为必定是远强过自己的。
李无欢就这么站着,在想要不要直接走。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是燕王!
“燕王?居然是你救了我。”
“伤势可好些了?”燕王打量着李无欢,问到。
“已感觉好多了,多谢燕王救命之恩。”李无欢再行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燕王抬抬手。
“不知燕王殿下为何救我?”
燕王走到屋子中间的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瓶子倒了一碗水出来。
李无欢近前,细看才知那碗里是药,想必是给自己喝的。看来自己昏迷时是服过药的,伤势好了些许。
“先喝药吧。”燕王说到。
“无功不受禄,燕王殿下救我,若有所命,但请直言。”李无欢站在桌前,并未坐下。
“爽快,那本王就直说了。本王看你心性坚韧,且心思深远,想招你为我做事。”燕王说到。
“谢王爷厚爱,但在下恕难从命。”李无欢直接拒绝。
“为何?”
“朝堂斗争,我不愿参与,只想过些安稳日子。”
“在你看来,本王难道是个只会争权夺利的贪心王爷?”
“我无此心,只是朝堂之内,党派斗争都是难免的,难以洁身自好,我不想趟这浑水。”
“朝廷之内,也不全是党派斗争,亦有清流,秉王法,持公正,护百姓,亦是朝廷所为,我可推荐你为清官,不涉党争,只护百姓。”
“为官护民,劳心劳力,我无才无德亦无此心,就不去了。”
“你若不愿为官,想继续修行,我也可助你。本王在京道院,尚有几分薄面,你若愿意,本王可帮你改名换姓,去京道院修行。当然,你若不想去京道院,想去其他修行门派,本王若力所能及,也可助你。”
“多谢王爷,但在下已无心修行,与江湖修行门派的恩怨也已了结,不愿再入江湖,只愿择一僻静之所,了此残生。”
窗边之人突然动了,他微微转头,看了李无欢一眼。虽只是这一眼,李无欢心里已有些怕了,今日燕王大费唇舌招揽自己,各类岗位都给自己找了,可自己统统拒绝,太不给燕王面子了。
“李少侠,本王是诚心与你为友,而你统统拒绝,莫非对本王有成见,不愿与我为伍。”
“王爷误会了,在下对王爷毫无成见,只是今日在下的确已无上进之心,只愿找一僻静之所,过几天安逸日子,此乃在下肺腑之言,不敢欺瞒王爷。”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本王就不挽留了。”燕王起身,“不过这药,还是喝了再走吧。”
“多谢王爷成全。”李无欢再向燕王行礼,低头看了看燕王手中的药,接了过来。
“王爷救命之恩,在下谨记于心,他日若机缘巧合,有能报答的地方,只要不违背侠义之事,又不涉及党派厮杀,在下一定效力。”李无欢说到。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李无欢双手端着药,举到胸前,“今日一别,王爷珍重。”说完喝完碗里的药。
“珍重。”燕王回礼。
李无欢绕过燕王,走出屋外。
待李无欢走后,窗边的黑衣人走到燕王身侧,说到:“王爷信他?”
“信,也不信。”
“那王爷打算如何?”
“他当真重伤难愈?“
“是。”
“让老三去吧,引他去找洛都医仙,再入江湖。”
“是!”
再说李无欢,走出屋后,绕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噗”的一口将方才的药吐了出来。以他如今的境界,用真气封住脏腑,这等普通药物喝下去是能吐出来的,如此一来,便也不怕方才药里有毒了。
李无欢松了口气,走到大街上,随便找了个人一打听,方才知道此地是晋州晋阳城,这晋州在荆州以bj州以南,正处在荆州和京州中间。看来自己是出了荆州了,想到这里心里轻松了几分。
李无欢四周扫了几眼,无人认识自己,也没有自己的告示,自己在官府的记录里是已经死去的人了,自然不会再被官府通缉。这样也好,没人认识自己,轻轻松松四处走走。方才和燕王说的话,其实是真的,自己和灵山剑派的恩仇已经了结,不想再入江湖了。找一个僻静之所,一边修行一边耕种,伴日而出伴月而眠,那才是自己现在最想过的日子。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绕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客官买串糖葫芦吧。”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凑上来吆喝。
“不用。”李无欢说到。
“买一串吧,我这糖葫芦又香又甜。”
“我没钱。”李无欢说到,他现在身上确实没钱,一穷二白。
那小贩白了李无欢一眼,到别的地方吆喝去了。
说到钱,李无欢此刻身上,除了自己的青麟剑,别无他物,总不能把青麟剑当了吧。自己现在受了伤,就算要找地方避世隐居,也要先买点药治伤吧。
要不再进深山采点灵药,到俗世卖点钱?不妥,灵气旺盛的深山,往往是修士聚集之地,容易遇上其他修士,难保不会卷入什么争斗。
附近山上打点猎,再进城卖了?这个办法倒可行,一般的小山头没有灵药,也不会有其他修士。
李无欢打定主意,便出城打猎去了,没过多久就打了一只野鹿,用藤曼裹住野鹿的伤口,便抗进城来卖。到门口时却发现城门口多了一队官兵,在盘查出入城的人,像李无欢这种外地人,必然是要被严查的。
妈的什么世道,天天盗匪横行,官府查个没完?!李无欢暗骂一声,扛着鹿转头走了,找个地方把鹿肉烤了吃,鹿皮拨下来到下个地方换点钱。
李无欢在山间小道生了火,自个烤肉吃,刚烤了一会,就见几个乞丐闻着味跑了过来。
“兄台,这么大只鹿,一个人吃得完吗?”为首的乞丐说。
“吃不完,剩下的拿进城卖点钱。”李无欢说到。
“听你口音是外地人,这会城防查得严,进得去吗?”为首的乞丐一声破烂衣裳,胡子邋遢,盯着这鹿肉口水直流。
“二两银子卖给你们,咱们一起吃。”
“哎,你这人,我们几个乞丐,还能有二两银子?”
“那算了,你们自个去打吧。”
“欸你这人,从来都是乞丐要别人,还没听过别人要乞丐的。”旁边另外一人说完就打算伸手抢,被领头的乞丐拦住了。
“这么的吧,我们几个凑一凑,二十文,一起吃了,咋样?”为首的乞丐说。
“五十文。”李无欢说。
“我们都乞丐,没什么钱,凑二十文就全没了,再说你跟个乞丐还讨价还价,别人都是施舍给咱们的。”
“那三十文。”
“成交!”那乞丐说完,转身跟兄弟们凑钱,“来,都凑一凑。”
这几个乞丐真就凑了三十文钱,和李无欢一起把鹿分吃了,李无欢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和乞丐一起吃东西。
“嗯嗯,好吃,”那为首的年长乞丐舔着手指说到,“少侠,我看你面色惨白,不宜吃大补的,少吃点吧。”
“还嫌我吃得多?我一个人能吃多少?”李无欢回他,一口吞下一块肉。
“我是真为你好,你看你面色惨淡,一看就不健康,你带着剑,我看你像会武的人,不过啥人都一样,身体垮了就没了,你这面色惨白,要喝稀粥慢慢补,不能吃大荤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番话倒确实是有道理的。
“找个大夫看看吧,没坏处。我们从西边来,听说这天底下有个医仙在洛都城,啥病都能治,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李无欢不发一语,继续吃肉。没过多久肉便吃完了,李无欢用树叶擦了擦手,拿起鹿皮便走。
“诶诶,等会。”那乞丐叫道。
“怎么了?”
“少侠,你这鹿皮哪里去卖?出了晋阳城,下个地方得走好远,鹿皮晒干了人家就以为不新鲜,就不值钱了,不如卖给我吧,我们再出三十文”
李无欢气得想笑,刚才还装穷,现在能赚钱了立马就有钱了?
“我这鹿皮少说三四两,你三十文就想买走?不可能。”
“那你要多少?”
“二两银子,少一分不卖!”
“好。”那为首的乞丐转身又去凑钱了,没过多久就凑了一两银子和差不多一百文钱,一把捧了过来。
李无欢一把抓过,懒得细数,递过鹿皮便走了。
“谢谢少侠,嘿嘿。”身后有声音传来。
这些人,有手有脚,不好好劳作赚钱,却偏偏要做乞丐。做了乞丐,遇到这种偷奸耍滑的事情倒是机灵,怎么不用在正途上?李无欢懒得理这几个人,大踏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