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外,一巨龟,口中哼唱着诗颂:
“美羽亲心侣,同树栖一枝,
一啄果实甘,一止唯视之。”
迦叶波的这句诗颂,说的很简单。
树:即是梵。
鸟:即是阿特曼。
哼完之后,巨龟似乎想要沉眠,却被耳边的声音吵醒。
“迦叶波,你说一个人被囚于屋子里,反复忍受火宅!是沉睡中痛苦,还是清醒过来痛苦?”
“达刹父亲,当然是前者!”
“是啊!是前者!”达刹唏嘘一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清醒过来的缘故了!”
对于真正的智者,他们敢于直面惨淡的现状,敢于正视绝望的未来,并从中寻找那推倒火宅的可能。
“可是太多人还是认为后者痛苦!他们本可以清醒过来的!”
迦叶波点了点头:“可是果实确实甘美啊!”
“对于树来说,重要的是果实还是种子呢?”
...
梵,有二者:一有相者,一无相者‘;一有生灭者,一无生灭者;一静者,一动者;一真实者,一彼面者;上梵、下梵;无相梵、有相梵。
“有相”(murta)即是说有形体,是可以以各种方式观测到的,理解到的。有形体之梵是有生灭的,因为它是万物的主宰神。
无形体之梵却是无法描述的,甚至不能用语言来描述。它在一切的知识范围之外。不能用任何的语言文字来描述它,如果要说它是什么,那都是不正确的,一说就错,一想就谬。
在正确理解的反面也不是它,要加以否定,否定而又否定,这才是它。
如果说世界是正确,那么反面就是错误,那么错误也错了,这面就是梵的一个部分。
但是下梵却可以被照见的,
第一,它是主宰神,是一切的创造主;第二,它具有“阿难陀”(anandam)相,即喜乐,是宇宙万物的安立处;第三,它是真实(sat),代表着一切的存在。
犹如形与影、水与波的关系一样,无形之梵是绝对精神本体,有形之梵表现为创造主和宇宙现象。
而《吠陀》,就是有相之梵运行存在的归纳和本体。
吠陀如同那颗树,它扎根于无名,伸展出“真”,尽除无明,黑暗,痴惑之我也。
而创造的形体世界以及万有的外在,就是树上的果实!
...
鸟,有两者:一者众我,一者遍我。
命我又称小我、众我或外我;阿特曼又称遍我、主我、胜我。
当阿特曼在客观上表现为遍在于万有之中的遍我时,它就与梵是同一不二的;
当它表现为主观的命我时,它就是人内在的个体灵魂。
命我(jiva)进入生死轮回,承受善业恶报;真我(atman)则清静无为,永恒自在。
...
“你说到了他熟睡以后,会不会怪我?”达刹问着。
“陀鲁婆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迦叶波看了达刹一眼,笃定的回答。
“外慧宽广曰周遍,
内慧炽热曰炎光,
深慧内照曰有慧,
唯一住此三分中。”
“这世界不过一场大梦呵!”
达刹和迦叶波对视而笑,“不过我们都不愿醒来!”
宇宙之内,一切成泡影!
所有这一切是梵。
这自我是梵。
这自我有四位!
——
第一位是醒位,这时候的人,以暂时捏合的粗身感悟周边。他只能感受到肉眼可见的粗相及物质性。
人认知外在,有七支(头、呼吸、躯体、胸膛、头发、心和嘴),十九嘴(五知根——眼、耳、鼻、舌和身,五作根——语言、手、脚、肛门和生殖器,五气——元气、行气、下气、中气和上气,意、觉、我慢)和心。),享受粗食,这是“一切人”。
人本身只是外部世界的经验者,这个阶段的自我被包裹在周边世界反馈的感触之中,在处理外在信息,所以可以称为“周遍”!
——
第二位是梦位,这时候的人,陷入了思维的感触,此时的自我正在认识着意识本身。
梦中的人,他的思维脱离了物质的影响,与客观外界短暂断绝关系,这时候,他的想法只是出于自身的认识,所以说不是在认识世界,是在认识精神本身。
他在梦中发生的故事,想象梦中吃着一桌美食,好像有着声音、有着气味、有着触感、有着味道,有着形象。
实际上这些都没有,都是他自身所想象出来的,都是心意的直接传递和想象。
梦里的一切故事,都是他自己在游戏而已。
他是一切之主,他是全知者,他是内在控制者,他是一切之子宫,因为他是众生的生和灭。
梦里的一切,无论其中不同人物的你我他。所有事情,所有想法,所有行动都是梦主人的演化,所以他全部都一清二楚,都是在他的无意识之下操控的,他们的生灭,出现和离去都随心而成,随意而现。
此时的自我居住在思想之中,一切他物都是他思想的照亮,所以可以称为“炎光”!
——
第三位是熟睡位,这个时候的人,已经没有了梦。
我们能说他的自我不存在了吗?当然不能!
这个时候,他的自我已经停止了对外部对象和内部精神的认识,它已经完全脱离已经接近了一种超验的境界了。
入睡后,无所欲,无所梦,这是熟睡。熟睡状态,合为一体,智慧密集,充满欢喜,享受欢喜,以心为嘴,这是“具慧”
此时,他真正的自我,开始如同种子从土壤之中冒出了芽头,探入了一片灵性的空间接受光和雨露,舒展自己。
这个境界,他的精神和自我存在,却在醒来后无法描述,那么说明此刻他是真的自在的。
这个境界,可以称之为“有慧!”
——
除了这三位之外,第四位即是“自我!”
“醒位”、“梦位”,其中不可能出现你无法想象的事物,那么说明,它们还是受到经验世界的制约,产生的一切认识都是由于因果的缘故,受到经验而成的世界的因果关系的制约。
能见的心和所见的境是同一的,所见产生于能见,没有离开能见的所见。
到了“熟睡位”,好似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它还受到“因”的制约,认识上的无明和痴愚,这时候,它还是不能脱离睡眠本身而存在,因为不知道之中本质,所以在沉睡时有着暂时性的休息。
醒着是一种认知活动,做梦是一种心理活动,以此,很简单就可以得出,我们醒着时的所见的,也就是产生于我们的能见能力。
表面上看,有些东西是意识内部(梦)构成的假象,存在时间短暂,醒来就消散了,而醒来的世界似乎是固定不变的。
那么,再深思下去,你所谓的不变,与梦境有什么不一样吗?难道它就不是短暂的吗?
外部与内部的现象,都是身体的部分的活动,它们只有认识的工具不同(根:心与知根);存在时间长短不同(一觉和一生);存在的地点不同(感官对象之内与感官对象之外。)
世界本质上,一定存在着在在我们能见能力以外的部分。
而这部分,就是受限于我们的无明,反馈过来的幻象。
当脱离了一层层幻象,一定有一个永恒不变的东西存在。
姑且,名之为:梵!
认识不到梵,你的永恒存在的部分还会在,却会失却自我不断辗转,如同烟尘飞扬。
当真正认识到梵,那么就会明白,这个不变的一切就是永恒的真实。
就能够见到真正的第四位自我:
不认知内在,不认知外在,不认知内在和外在这两者。不是智慧密集,不是认知,也不是不认知。不可目睹,不可言说,不可执取,无特征,不可思议,不可名状,以确信唯一自我为本质,灭寂戏论,平静,吉祥,不二。
“梦里肉体非真实,
见有另一异体故。
犹如肉体非真实,
心缘众境亦非实。
梦里经验似醒时,
醒时经验乃梦因;
由此梦因故承认,
惟彼觉知醒时真。”
如果要找一个表述这个世界的真实,那么有一个圣言:唵(om)!
由om派生为a、u、m,即“一”分为“三”,连同“一”之本身变成为“四”。
但是这个“四”不是序列上的第四。
“四”虽与其派生的“三”有异,但“三”与“四”并没有绝缘,“四”亦不是与“三”无关系,这就是说,非三非四,即三即四。
它是梵的代号,它传达着梵我同源、宇宙整体的奥妙意义:a、u、m传达宇宙万物在时间中千变万化的信息。
在时间上,a、u、m代表着过去、现在、未来;在空间上,此三者遍于宇宙;而om (a、u、m的全体)包摄a、u、m所不能包摄的超时空的一切。
a代表“周遍”,觉醒状态即“一切人”,是阿音(a),第一音素,或出于获取(apti),或出于位居第一(adimattva)。知道这样,他就会获得一切愿望,成为第一。
a是物质之初,是存在的实在,是创世的梵天,如同礼拜祭祀梵天,就可以满足一切愿望。
u代表“炎光”,梦中状态即“光明”,是乌音(u),第二音素,或出于提高(utkarsa),或出于双重性(ubhayatva)。知道这样,他就会不断提高智慧,成为平等者。
u是物质之本,是运转超脱的灵,是护世的毗湿奴,信仰毗湿奴,就可以超脱于世界之中。
m代表“有慧”,熟睡状态即“具慧”,是摩音(m),第三音素,或出于建立(miti),或出于淹没(apiti)。知道这样,他就会建立这一切,又淹没这一切。
m是物质之末,是烧毁一切的火,是灭世的湿婆,遵循他的行,足以在其中新生。
而om居于第四位,统摄这三者。
......
达刹不喜欢湿婆,即使他知道湿婆的伟大意义。
但,他从来不融入世界,只是一味地,冷酷的毁灭一切。
贤愚不肖,总是毁于劫灰。
将他人的希望,他人的爱,付之一炬。
迦叶波,看着那个孩子,口中幽幽一叹:
“只有三相神承认的过去才是过去!”
“只有三相神确立的未来才是未来!”
“只有三相神认定的真实才是真实!”
“梦中,时间、空间没有区别!梦与时空也没有区别!”
这三者,只有被确立下来,才会存在!
“这一切还未结束!”
“我们打个赌如何?”达刹笑着对迦叶波说道,他相信,陀鲁婆不会这么简单的离开。
“我们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