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医院回来,几个宫女已经开始给太妃擦洗身子。
苏翎月将药交给一个宫女去熬,她自己回到房内监督宫女们。
很快,贞太妃的身子就擦洗干净了,衣服被褥也换了干净的。
又命丫鬟点上,贞太妃最喜欢的松香,屋里难闻的味道也淡了很多。
苏翎月看着那个年长一些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刚才被苏翎月吓到,话语刚问出来,那个宫女就忙害怕的跪地上,“回王妃,奴婢名叫春婵。”
苏翎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春婵留下,其他人出去。”
“是。”
等其余宫女低头退出去后,苏翎月看向春婵,“扶太妃坐起来,将上衣脱掉。”
春婵不明白苏翎月要做什么,但她不敢违逆苏翎月,还是照做了。
苏翎月在床边坐下,解开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银针。
春婵惊讶的看着苏翎月。
学医虽好,但世家贵女若学这个,可是会被世人耻笑的,王妃怎么会学这个!
看着苏翎月在贞太妃后背上扎下银针,手法娴熟的样子,春婵不由心生敬佩。
她的身份已经这么尊贵了,竟还会治病救人,恐怕在京城也是独一份。
后背的穴位扎好以后,苏翎月又开始在太妃的胳膊上施针。
拔掉银针后,又让春婵给太妃喂了药。
看着太妃渐渐舒展的眉头,苏翎月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身体的放松,苏翎月身体的疲累也侵袭而来。
看着门外照进来的夕阳,苏翎月才发现自己在宫里已经待了一天,彩蝶彩衣此时还在殿外等着自己。
太妃的面色依然苍白,得有人照顾着才行,自己又不能在宫中过夜。
方才她在一旁服侍,倒也尽心。
苏翎月凝视着春婵,缓缓开口,“春婵,你是这重华殿的一等宫女,照顾太妃的事,本王妃就交给你。”
“当然,太妃若出了事,王爷和我也一定不饶你。”
她的面上虽然平淡,话语中却满是威压。
春婵闻言忙跪下,“奴婢遵命,可是太妃的病情若恶化了怎么办?”
苏翎月冷声道:“太妃病情已经稳定了,所有万一,就去找太医,陛下不会让太妃有事的。”
皇帝要用太妃牵制萧煜,怎么会让她死。
从重华殿出来时,彩蝶彩衣正坐在靠墙坐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苏翎月蹲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胳膊。
两人睁开眼睛,见是苏翎月出来了,都很高兴。
彩衣问道:“小姐,太妃怎么样了?”
苏翎月答道:“已经服了药,得养一段时间。”
彩蝶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小姐,好饿!”
苏翎月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今日辛苦你们了,我们回府。”
下了马车,彩蝶捧着手中装着圣旨的锦盒问道:“小姐,这个怎么办?”
苏翎月看了一眼,淡淡道:“放入锦绣阁,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圣旨。”
“也包括王爷吗?”
“嗯。”
人心易变,她的父亲,皇帝,萧长时都是。
萧煜不一定会是那个例外。
“彩衣,我想先沐浴。”
“好,小姐回房等我。”
苏翎月推开卧房的门,一股暖意迎面而来。
绕过屏风,就看到萧煜只着里衣,倚靠在软枕上看书,慵懒而淡然。
拿书的手指修长白皙,十分好看。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的面庞看着柔和了许多。
不知道是看书入了神,还是在想事情,他并没有察觉到苏翎月进来了。
“王爷!”苏翎月轻笑着喊了他一声。
听到苏翎月的声音,萧煜抬眸就看到苏翎月笑盈盈的走向他。
“月儿回来了!”
萧煜轻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温柔的看向苏翎月,“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翎月在床边坐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萧煜的手,“姑母训了几句,我陪她多待了一会儿。”
萧煜摩挲着苏翎月的手指,关心的询问,“皇后可有为难你?”
苏翎月轻笑着摇了摇头,“姑母疼我,怎么舍得为难我。”
“王爷今日觉得怎么样?身子可有好一些了?”
问着,手就搭上了萧煜的手腕。
“好了许多。”萧煜也不动,任由她探脉,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
“嗯,脉象比之前沉稳了许多,还需再养些日子,希望去龙华寺之前能养好。”
正说着,彩衣带着夏荷秋露就提着热水进来了。
“小姐,可以沐浴了。”
“好。”
苏翎月应了一声,松开萧煜的手道:“王爷,我先去沐浴。”
萧煜轻轻颔首,“去吧,伤口别沾水了。”
“嗯,我会注意的。”说完就走向一旁的耳房。
苏翎月洗了个澡,也洗了长发。
出来后坐在梳妆台前,让彩衣帮她擦长发上的水。
因为屋里生了炉子,很暖和,长发也干的很快。
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后,苏翎月看向萧煜,“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萧煜放下手中的书,道:“用过了,皇后没留你用晚膳吗?”
苏翎月顿了一下,随即道:“姑母有事,我便回来了。”
萧煜没再说什么,对彩衣道:“去给王妃端晚膳来,就在房里吃吧,这儿暖和。”
彩衣得了吩咐就出去了,苏翎月担心萧煜多问,就坐在梳妆台前梳理长发。
还好萧煜又开始垂眸看书,没再多说什么。
简单的吃了点粥和小菜,去耳房洗漱后,苏翎月就在萧煜身边躺下了。
见苏翎月睡了,萧煜也放下手中的书,放下纱帐慢慢躺下。
“月儿睡过来些。”说着,萧煜揽着她的腰,就要将人拉入怀中。
“王爷的伤还没好,别用力,我自己来。”
苏翎月自己挪动身子,手放在萧煜的胸膛上,贴着萧煜睡下。
萧煜吻了吻苏翎月的额头,轻声问道:“你今日也去看母妃了?”
今日太过疲累,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苏翎月听到萧煜的问题,睡意一下就没了。
“嗯,这是我每次的习惯,你知道的。”
“母妃她怎么样?”
苏翎月轻笑道:“母妃很好,她还说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让你有空去看她,我只说你有些忙,过些日子就去。”
纱帐内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须臾,帐内又响起了萧煜的声音,“母妃怕我遇上皇帝,从来不会要求我去看她。”
苏翎月的心一沉,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萧煜胸前的衣服,随后轻笑道:“是吗!这次大概是真的想你了!”
“你回来时,身上有味道。”
“……”
“……母妃她怎么了?”萧煜的声音低沉,微颤。
苏翎月紧了紧握着他衣服的手,轻声道:“是断肠草。不致命,我已经去太医院拿了药,让母妃服下了,你且安心,这几日我都会去陪着。”
萧煜没有说话,苏翎月本想再安慰两句,却发现额头微微有些湿润,揽在腰上的手也有些紧。
苏翎月身子一僵。
是泪……
苏翎月想抬头看看萧煜,头却被一只大手托着后脖颈固定着,不能动弹。
萧煜的脸颊紧紧贴着苏翎月的,额上的湿意越来越明显。
皇帝赐毒药后,经历锥心刺骨的痛,如今受这么重的伤,他连一个“痛”字都不曾说过。
他总是能运筹帷幄,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无力。
母亲被囚禁是他唯一的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于萧煜来说,恐怕胜过凌迟。
苏翎月搂着萧煜精瘦的腰,手轻在他背上轻抚着。
像他平时安慰自己那样。
“王爷,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会帮着想办法解决的,你信我!”
苏翎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萧煜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苏翎月腰上的手,仿佛要将苏翎月融入他的身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