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卫一小麦色的脸上神色一紧,长剑出鞘,剑身横在他和林川之间,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打斗一触即发。
“放下剑!”
林川带着压迫的声音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也不是屋顶那些人的对手!若想杀你们,易如反掌!”
他的话没错,不知道这个肃亲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高手!
听脚步,恐怕只有青玄过来才能制服这些人!
但目前的情况他不得不反抗,四皇子身边只有他一人,哪怕豁出性命,他也要尽忠职守。
卫一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是紧了紧握剑的手,冷声质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林川直视着他,坦然答道:“进来时我就说过了,我们都是保护你们的。”
卫一对他的话充满质疑,“这更像囚禁!”
林川也没有遮掩,回道:“是囚禁,也是保护!那群杀手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都是不要命的死士,出了这王府,你们就是死人,这你很清楚!”
卫一盯着林川,林川坦然的与他对视。
许是对林川话语的认可,卫一身上的杀气渐渐消失。
他收回目光,将剑插回剑鞘,沉声问:“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个份上?我可不信你们是想行善积德!”
见他敛了杀意,林川又抱剑坐回凳子上,淡淡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们王爷就是想行善积德!你们死了,两国必定会再起战火,受苦的,只是两国百姓!”
卫一看着一脸温和的林川,似乎想斟酌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是目前的情况,他也只能这样理解,否则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样尽心保护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吴管家大步走进厅中,见萧煜在大厅里坐着饮茶,他在三步远的前方停下来,拱手行了一礼汇报道:“王爷,云侍卫交代的事,我让小厮都去做了,如今京城大街上都是重金聘请大夫的告示,想必此时已经宣传开了。”
萧煜放下茶杯,淡淡的问:“找证人的事如何安排的?”
吴管家道:“此前王妃吩咐过,府中的剩菜剩饭,倒了也可惜,就让给那些乞丐,好歹能让他们吃饱,他们的老大铁牛更是受了不少恩惠,老奴就让那铁牛去找的,他们人多,做事也不惹眼,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萧煜淡淡的勾了勾唇,道:“做的不错,有消息了随时来禀报。”
“是,王爷。”吴管家颔了颔首,又问道:“只是那贴告示聘请大夫之事,京城中的大夫少说也有上千人,可是要来的大夫都进来?”
“排队一次带一个进来。”
萧煜道:“若是西凉大皇子要求见本王,直接带到大厅,告诉言卿,王妃病好之前,其他人一律不能放进来。”
“是,王爷。”吴管家拱手应了一声就出了大厅。
*
勤政殿外,萧长时和司马长风一前一后走出来,到了无人之处,萧长时转身盯着身后的韩风,问:“韩统领是何时与苏相结盟的?”
韩风勾了勾唇,并不作答,而是扯开话题,“殿下,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派人去请段大人,到肃亲王府捉拿人犯要紧!”
萧长时惊喜于自己的发现,心中不住地狂喜。
苏珩昨日派人给他传信,他本来还有怀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如此,百丈崖的刺客,龙华寺的刺客,一切仿佛都能说的通了。
禁军是整个皇城的守护者,掌握了禁军,就相当于掌握了整个皇城。
只是还有最后一道防线,御林军统领刘放。
只要能拉拢刘放,一旦御林军掌握在他的手上,这皇位就是他的了!
萧长时勾唇一笑,“韩统领说的是,只是,你这拉人下水的毛病,可真不是好习惯!”
韩风从容道:“殿下多虑了,臣只是实事论事而已,能拿下肃亲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自然!请吧!”萧长时附和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风也不推辞,一步上前,与萧长时并肩而行。
不知道韩风与肃亲王是何纠葛,为何会加入苏珩的阵营。
这个老狐狸真不简单,人不在朝堂,居然还有韩风这样的人替他卖命!
不过,就算是老狐狸,也要想回朝堂,也只能为他所用!
*
皇城文华门外,李瑁坐在马车里皱着眉,扶额双目紧闭。
他的脑海中满是朝华公主身中匕首,血流了一地,死在她面前的场景。
早知如此,就不该纵着她,带她一起来大宁。
此行也并非玩乐,而是有要事在身——那就是打探他的父王所掌管的,铁甲军的兵符。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七年前,铁甲军被动过一次,但他查过西凉国内所有将军,没有人调动过铁甲军。
于是,他想到会不会是大宁的人调动的。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但也不是不可能!
周边邻国,时常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事,只有大宁与西凉一直相安无事。
听说大宁七年前,发生过一次惨绝人寰的战事,裴家军于寒山关全部被屠。
不知是不是铁骑所为,但时间都是七年前,凭这就值得一查。
大宁的朝廷里,定然有了解内情的人。
父王恰好病倒,他就争取了这次来大宁的机会。
本来他只打算与四弟一起来查兵符的事,没想到朝华非要跟来,结果竟然命丧那毒妇之手。
四弟也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一切都是肃亲王府的阴谋,他势必要让那毒妇血债血偿!
青玄一身黑色暗纹锦缎长袍,坐在马车前方,略黑的脸上,目光炯炯的打量着四周的人,防止任何可疑的人靠近马车。
“紧急告示!肃亲王与王妃昨夜于西街遭遇刺客,王妃受惊吓过度,一病不起,肃亲王府现在重金求医,凡是能治好王妃的,赏白银千两!”
“紧急告示!……”小厮又开始重复大声念告示内容。
“青玄!”李瑁大声喊帘子外青玄。
青玄掀开帘子,走进马车道:“属下在!殿下可是觉得那告示有异?”
李瑁急声问:“没错!肃亲王带那毒妇去了西街?!”
青玄道:“通常在刺杀时,都会派出杀手,主人家不会亲自出马,那样即使被俘虏,也可以撇开嫌疑!”
李瑁的关节攥的咯吱作响,“那毒妇因着上次冲撞之事,前来寻仇,定然是想亲自看着朝华死!”
江湖上很多仇杀都是如此!
但,肃亲王为何要大张旗鼓昭告众人,他们去过西街?直接说找大夫就行了。
青玄觉得此事很奇怪!
这样,不是赶着让人将他们当成嫌疑人吗!
忽然他心中有一个想法在不断浮现!
“殿下,还有一种可能!他们遇到的刺杀,就是四殿下和刺客!”
“昨夜刺客撤退之后,我出去找四殿下,但是除了街上的三滩血迹,一个尸体都没有!”
李瑁眉头紧锁,他对青玄的想法有所怀疑,“你的意思是,他们与四弟和刺客碰上了?”
“是的!”青玄答道。
李瑁不赞同他的观点,“有可能是他们杀了朝华不解恨,又抓了四弟!”
“或许是。殿下不如去问清楚如何?”
大皇子一向明事理,却被朝华公主的死,冲昏了头。
青玄附和着李瑁的话,但通过上次朝华公主冲撞那肃亲王妃的事,还有告示的事,青玄有一种感觉,肃亲王妃或许并不是同朝华公主一样刁蛮的人。
但事实如何,还需要查证,完全洗清他们的嫌疑之前,不能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李瑁想着李玦生死未卜,若他真的落到肃亲王手上,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救回去。
“去肃亲王府一趟!”
“殿下,不等那禁军统领吗?”
经青玄提醒,李瑁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但想到他生死未卜的四弟,他一刻也不想等!
“马夫留下,告诉那人,我们先走一步!”
马夫得了李瑁的指令,从马车上下来,在原地等韩风。
青玄驾车,和李瑁一起,直奔肃亲王府。
*
肃亲王府门口,因着刚才小厮贴出去的告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个大夫,都嚷着要给王妃治病。
言卿叉着腰,看着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一群人,眉头突突直跳。
有头发花白的,也有看着还未及冠的,有背着大药箱的,也有什么都没带的。
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大喝一声,“都闭嘴!”
这一喝,还真起了作用,一个个自称大夫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小爷我要先筛查一遍,假冒大夫的,医术不行的,都自觉出列,一旦进去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小爷会立刻让人将他送到京兆府衙门!你们自己看着办!”
言卿虽然长了一副笑脸,此时严肃起来,也真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几个人的眼神,因着他的几句话,明显开始躲闪起来,看起来十分心虚。
好几个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然诊金很诱人,但是小命更重要,总不能为了钱把命搭进去!
有一些纯粹是为了一睹王府风景,还有一些则是听说王妃美貌无双,想一睹芳容。
这些都没有命重要。
言卿看着他们,又强调了一遍,“有没有要离开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的男人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母猪要生崽了,我必须要回去!”
说完,拔腿就跑!
言卿不禁感叹,胖子能跑这么快吗?!
“我的药箱忘记拿了,我回去拿药箱!”一个看着刚及冠,书生打扮的拔腿就跑!
“我老婆要生了!”
言卿无语,你老婆和他家的猪同一天生,真巧!
“我家灶上还煮着饭!”
“我家的衣服还没洗!”
……
找了一系列借口之后,只剩二十个,看着颇有些大夫模样人留了下来。
言卿满意的点点头,继续交代规则,“因为王妃病的很重,为了避免惊扰到王妃,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直到治好王妃!”
此言一出,有两个人就怒了,“这要排到什么时候?”
“是啊,我们一起进去可以互相商量着诊治!”
言卿看向他们,厉声斥道:“规矩就是如此,不能遵守可以现在离开!”
此话一出,在场的一片寂静,没有一声喧哗。
“没有意见就开始吧!从你开始!”言卿指向前面站着的灰袍中年男人,中等身高,背着一个黑色药箱,留着八字胡,看着倒像那么回事。
“是。”男人颔首行了一礼,就跟着小厮进了王府。
男人倒也是个守礼的,一路上目不斜视,跟着小厮到了芙蓉阁内院。
打开内院的门,夏荷就带领他去了苏翎月休息的卧房。
苏翎月看着镜子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自己,十分满意。
“彩蝶,收益不错呀!能把我化成这样!”苏翎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彩蝶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得意,她傲娇的仰起头笑道:“当然,小姐的妆都是我和姐姐画的,怎么画最合适,当然只有我和姐姐知道!”
彩衣道:“妆画好了,小姐就赶紧喝药吧!药已经不烫了。”
“嗯,端来吧!”
苏翎月点头应道,顺势接过彩衣递过来药碗,小口小口的把药都喝完了。
彩衣接过空药碗,递来一块梅子干,送入苏翎月的口中。
微甜、微酸、微咸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冲淡了苦涩的药味。
彩衣瞅了瞅门口处,道:“小姐,快去躺着吧,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苏翎月在床上躺下后,纤细白皙的手指搭上自己的脉搏。
果然,脉象已经开始紊乱了,她却一点不适都没有。
彩蝶放下藕色纱帐,将苏翎月遮住。
王爷可是交代过,纱帐不能有一点缝隙。
苏翎月刚躺下不久,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夏荷敲了敲门道:“彩衣姐姐,大夫来了。”
彩衣打开门,客气的将人引进屋。
入目是一个苏绣祥云纹屏风,绕过屏风,粗略一看,里面的陈设倒是十分雅致,却也透着低调奢华,每一样摆设和桌椅都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他不好多看,只想治好王妃,拿到那一千两赏银。
但刚绕过屏风,他就看到沉香木圆桌旁,坐了身着鹅黄长袄的女子,一脸冷厉,手边放着一把长剑!
竟然还有侍卫!
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床榻边上,只伸出来一只手,手上搭着一条青色的帕子,帕子完全不透,看不出底下的手是美是丑。
“大夫,请坐!”彩衣搬来凳子,让大夫在床边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坐下,恭敬道:“王妃恕罪,小人开始把脉了!”
他的手隔着帕子,探着脉搏。
只是这脉搏他越探越觉得奇怪,脉象乱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活着!
“大夫,我家小姐如何?”彩衣压低声音问。
男人蹙眉,若有所思道:“王妃脉象很乱,恐怕要先施针,稳住脉搏,再进行治疗!”
“怎么会这样?您知道吗?”彩衣继续问。
那人想起告示的内容,便开口道:“王妃实乃惊吓过度,稳住脉搏后,服一些安神的汤药调理几日便可。”
彩衣瞥了他一眼,做出一副请离开的手势,淡淡道:“您可以回去了!”
那人见下了逐客令就慌了,急声说道:“只要照我说的做,不出三日,王妃必定能康复!”
彩衣不想让他多纠缠,冷声道:“您的医术不到家,请回吧!”
说着又对彩蝶交代,“给他20两银子做诊金。”
那大夫见彩衣态度强硬,又看了看坐在桌子旁,拿着剑一脸肃杀之意的黎菁,只能惋惜的提起医箱,离开卧房。
真是可惜,一千两银子了!
“连我的真实脉搏都把不出来,医术还不如我!”苏翎月撇了撇嘴。
彩蝶道:“大概是冲着那一千两银子来的!”
“可能吧!”
苏翎月道:“叫下一个,看看有没有医术好的!”
说不定真有神医妙手,顺便也能帮萧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