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回到房中,就看到桌子上的荷包。
黑色的荷包上绣着两朵洁白的云。
她拿起荷包,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不由开始发酸,滚烫的泪水蓄满眼睛逐渐模糊了视线。
丫鬟香玉不明所以,见她这样还以为她身体不适,走过去问:“小姐,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告诉夫人给你请大夫。”
姜妍一听香玉要去找姜夫人,忙叫住她,“香玉,我,我只是想表姐了。”
香玉一头雾水。
王妃不是才走吗?
不过她们家小姐和表小姐关系好,舍不得也正常。
香玉笑着宽慰她:“小姐,王府也不远,你若是想王妃了,明日去看她就是。”
“明日……”姜妍用帕子擦去眼泪。
荷包既然在这,云公子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拒绝她的意思,自己又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若是纠缠,说不定会让他更厌烦。
只是,想到云亭是十五年以来,自己喜欢的第一个人,不自觉又觉得委屈,抱着香玉的腰开始呜呜哭起来。
香玉有些不知所措。
姜妍不让她找姜夫人,她只好拍着她的背小心哄着。
*
已经将近二更,正常府邸中,丫鬟小厮都会陆陆续续休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守夜。
王清的府上却完全不一样,白天休息的小厮,一到二更都打着哈欠起来站岗,把主院围的水泄不通。
王忆蓉也是,白天睡过后,晚上守在王清的床边,与典氏轮流伺候。
经过几日的治疗,王清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不能随意走动。
王忆蓉接过婆子端过来的汤药,熟练的用银汤匙试毒之后,确定没问题才将药端给王清。
王清接过汤药,神色紧张的问:“确定没有毒?”
王忆蓉乖巧的回道:“没有,父亲,您看,银汤匙没有变黑。”
王清确认过后,才放心的开始喝药。
“哗啦啦”
刚喝几口,屋外传来一阵的响声。
王清猛的把手中的碗丢出去,大喊:“有刺客!抓刺客!”
碗碎成几片,碗中没喝几口的汤药溅的到处都是。
顾不上擦裙角的污渍,王忆蓉忙安抚道:“父亲,不是刺客,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是吗!”
听王忆蓉这么说,王清的神色才松下来,靠在软枕上,脸上仍然有惊恐过后的心有余悸,眼睛在屋里到处打量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身子一软,完全放松下来。
“你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王清疲累的吩咐,累的眼睛都没抬一下。
“是,父亲。”
她把屋里的蜡烛一根根点亮,整个房间里顿时亮了许多,没有一处黑暗的死角。
“父亲,蜡烛都点亮了,您歇着,我让人再熬一碗药。”
王清目光无神的挥了挥手,没搭理她。
打扫 完地上的碎瓷片和药汁,王忆蓉退了出去。
看他这样,王忆蓉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痛快之意。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他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
但是这远远不够,她不会让他这个父亲就这么死了。
她的父亲,一定要在惶恐不安中活着,看着自己谋划多年的东西一点点从他的眼前消失,这样才能平息她娘的一腔怨愤。
前两日在照顾王清的时候,王忆蓉发现有个侍奉的丫鬟是生面孔,一问才知道是原来的丫鬟病了,这个是替她的。
看着那丫鬟畏畏缩缩,神色紧张的样子,王忆蓉觉得有些异常。
她立刻接过药碗一查,就发现银汤匙变黑了。
丫鬟发现事迹败露,直接服毒自尽。
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王清,想从王清口中知道是谁杀他。
王清什么都没说,但自那天起,他整个人就开始十分惶恐,除了王夫人,王忆蓉和贴身的小厮,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侍奉他。
结合之前的猜测,王忆蓉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刺杀王清的,就是景王的人。
在大理寺审查之前,她要做的,就是让王清日夜惶恐的活着。
王忆蓉吩咐丫鬟重新熬药后,独自一人来到王夫人的房间门口。
连敲三遍,伺候的嬷嬷才开门,看到王忆蓉恭敬的问:“二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夫人睡了吗?”
“还没,二小姐进来吧。”
嬷嬷让开路,让王忆蓉进去。
屋里,典氏正靠在床上,头上包着抹额,眉头轻轻蹙着。
“夫人。”王忆蓉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典氏睁开眼睛蹙眉看她,神色明显有些不悦:“起来吧,蓉儿,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王忆蓉站起身,低着头道:“夫人,父亲如今这样,蓉儿有些怕,父亲……会不会死?”
典氏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老爷得罪了什么人,问他,他也不可肯说。”
两个人向来狼狈为奸,她这话,王忆蓉自然是不信的。
“这可如何是好,父亲方才又摔了药碗。”王忆蓉垂着头,神色沮丧,“我今日去街上,听人说户部又封了一个侍郎。”
“夫人,我很担心,父亲不是户部侍郎吗?怎么会又来一个侍郎?”她皱眉问典氏,一脸担忧。
典氏揉揉额头,道:“朝廷之事,我一个深宅妇人怎么会知道,去侍疾吧,此事老爷自有定夺。”
王忆蓉皱着眉,盈盈一拜,离开王夫人的卧房。
嬷嬷送走王忆蓉,关上门后,对典氏道:“夫人,老爷官职之事,要不您回去问问舅老爷?说不定他有解决办法。”
典氏叹了一口气,恨声道:“王清这个蠢货,已经做到侍郎之位,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和景王做出如此勾当,害我与姝儿至此!”
“他这事一旦查实,就是死罪,我是绝对不会让兄长牵涉其中的!”
“那可如何是好?您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忽的,嬷嬷像是想到什么:“夫人不如趁早与大人和离,祸不及家人,万一东窗事发,您和小姐也可以置身事外!”
典氏闭上眼睛。
她一辈子要强惯了,如今三十多岁在和离,不知会被京城的妇人们如何嘲笑。
让她被那些人嘲笑,还不如让她去死。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中出现一闪而过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