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各国使臣离开以后,京城的大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稍有不同的是,巡逻的士兵增加了一倍。
百姓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巡逻的人增加了,他们才会更安全。
苏翎月已经有十来日没见过秦晚凝,心中很是挂念她。
趁着萧煜和言卿他们在书房谈事,苏翎月决定去看看秦晚凝。
将近年关,虽然天寒地冻的,大街上却是熙熙攘攘的一片,到处都挂着红绸,贴着“福”字,一派热闹喜庆景象。
除了赵氏商行。
苏翎月的马车路过商行时,从彩蝶挑开的帘子下看了一眼,赵氏商行牌匾上什么都没挂,门口也没有“福”字,连赵行舟也不在。
苏翎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彩蝶,让来福去问问赵公子为何不在。”
彩蝶应了一声就打开马车的门去吩咐来福。
来福很快就来禀报:“王妃,那赵氏商行的伙计说,他们的东家赵老爷恐怕快不行了,铺子不能挂红。”
“什么?赵老爷?”
苏翎月记得赵行舟的父母都还算年轻也不过五十来岁,也从未听他说过他的父亲有什么病痛,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重?
苏翎月收回思绪吩咐来福,“去问一下赵府在哪,我们去一趟。”
听到苏翎月的话,来福骄傲的拍了拍胸脯,“给王妃赶马车,这京城第二富住在哪,小人怎么能不知道!这赵府就在东街离咱们王府不远的聚宝巷。”
苏翎月无心听他自夸,吩咐道:“既然知道,就快走吧!”
东街这一片这里环境很好,住的大多都是京城的权贵之家,巡防营向来管得严,没有贩夫走卒的叫喊声,也没有野狗和狸奴。
聚宝巷与王府隔了两条巷子,离得不远,也很符合京城第二富的身份。
马车很快到了东街的聚宝巷,赵府门外。
整个赵府看着很气派,朱红色的大门,上头是琉璃瓦,大门外是两个一人高的石狮子很有气势。
门外并没有挂白绸,看来赵老爷应该还活着。
来福上前敲了几下门,大门就打开了。
得知苏翎月的身份,小厮忙诚惶诚恐的把人请进大厅,又让另外一个去请赵行舟。
她们刚进大厅,赵行舟也赶了过来。
他依旧一身白色,玉树临风,只是脸色十分不好,眉头紧锁。
“王妃大驾,有失远迎。”赵行舟一进来就拱手行礼。
“赵公子平身,今日前来是听说令尊病了,我前来看看,不知他如何了?”
赵行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父亲她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气急攻心导致中风,只怕日后只能与床榻为伴。”
赵行舟垂着眼眸,一脸悲痛。
他一向端方自持,此时却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脊背塌陷下去,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苏翎月对为何气急攻心很好奇,但人命更要紧。
“赵公子,我略通医理,能否让我去瞧瞧令尊?”
赵行舟很惊讶。
大宁女子学医术本就罕见,身为王妃的苏翎月怎么会?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他父亲的情况,只能试试。
他把苏翎月带到主院。
此时,院子里站了五六个妇人,有的打扮的雍容华贵,有的年轻、娇媚动人。
听到声音,她们一起看向门口。
只见赵行舟身后跟着一女子,肤若白雪,长发如墨,一袭绛紫色束腰长袍衬的整个人清冷绝艳。
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妇人见到苏翎月不仅皱起眉,气焰嚣张的冷声质问:“二少爷,怎么还敢带女子回府?这么快就带回来的,怕不是在哪个秦楼楚馆找回来的,想把老爷气死,你好趁机分走家产吧!”
苏翎月蹙眉,冷眼看向她。
在她身上,苏翎月仿佛看到她那个继母薛蔓的影子。
还不等她发怒,一旁的彩蝶听到苏翎月被人冒犯,立刻就炸毛了。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高声怒斥:“放肆!见了肃亲王妃,还不行礼!”
赵行舟沉着脸扫了那妇人一眼,冷冷道:“这是肃亲王妃,来替王爷探望父亲!姨娘岂敢冒犯!”
苏翎月心中忍不住对赵行舟加以赞赏。
以萧煜的名义前来,能避免许恶意揣测。
一听是肃亲王妃,那妇人“扑通”一声跪下,向苏翎月叩首,她身旁的几个妇人,还有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立刻跪下来行礼:“参见王妃!”
那妇人方才只觉得女子年纪不大,且美貌异常,还以为赵行舟是受刺激,领回一个女子给老头子交差,好多分家产,没想到女子竟然是肃亲王妃。
肃亲王妃她知道的不多,但肃亲王她是听说过的,听说府上时不时就横死的仆人抬出来,都是肃亲王喜怒无常时杀的。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个王妃定然也不是个好惹的。
“王妃恕罪,还请原谅奴婢的无礼。”妇人那嚣张的气焰全无,怯怯的抬起头,偷瞄苏翎月的反应。
苏翎月径直走过她,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正当她以为苏翎月不追究,心中窃喜时,苏翎月在她面前停下,冷冷道:“自己掌嘴一百,阿菁你数着。”
妇人正想求饶,却看到一个身着绿色长袄的清秀女子站在她面前,抱臂俯视着她。那眼神冰冷的骇人,仿佛利刃一般,要将她一刀刀凌迟。
黎菁拿着剑,冰凉的剑鞘在妇人脸上拍了拍,“开始吧!用点力气!”
进到屋里,苏翎月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在床边坐着抹泪。
看到赵行舟和苏翎月,妇人疑惑的问:“舟儿,这位姑娘是?”
赵行舟走上前向妇人介绍,“母亲,这是亲王妃,替肃亲王来看看父亲。”
妇人正疑惑赵行舟什么时候认识肃亲王,苏翎月就言简意赅道:“我略懂医术,王爷让我替赵老爷诊脉。”
听苏翎月这么说,妇人忙起身,给苏翎月让开位置。
彩蝶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脉枕,放在赵老爷胳膊下,再在手腕上搭上一条帕子,苏翎月手指搭上去替他诊脉。
片刻后,妇人拭了拭眼角问:“怎么样?”
“再等等。”苏翎月让彩蝶把蜡烛拿近一点,撑开赵老爷的眼皮检查,之后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苏翎月站起身对赵行舟和赵母道:“赵老爷的症状确实是中风,不过赵老爷年岁尚不高,排除脑中的淤血,或许还有行动的可能。”
赵母一听又立刻开始抹泪:“王妃,求您一定要救救老爷,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他。”
救人之事,九分医术,一分天意,况且还是中风这种病。
有些不必要的麻烦,得在治病之前就说清楚。
苏翎月道:“赵老爷年岁已大,而且中风本就不好治,我尽力一试或许有机会能让他恢复行动,但你们也要做好赵老爷不能治愈的准备。”
赵行舟明白了苏翎月的意思,拱手行礼,“请的大夫说父亲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可能,王妃若有法子,尽管一试,若父亲不能治愈,赵家也绝不会怪王妃。”
苏翎月轻轻颔首,“我自当尽力。”
说完就开始给赵老爷施针,彩蝶在一旁打下手,推拿喂药的活苏翎月就交给赵行舟,赵母则张罗茶水饭菜。
直到傍晚,昏迷了一天的赵父才悠悠转醒,只是身体动不得,只能含糊不清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
“赵老爷今日能醒是好事,照我的药方服药,三个月内应该就会有成效,每个三日,我会来给赵老爷复诊一次。”
听苏翎月这么说,赵行舟拱手朝苏翎月深深一拜,“多谢王妃,行舟对王妃感激不尽,若是没有王妃,行舟只怕要愧疚一辈子。”
说到这里,苏翎月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想起进来时,那个姨娘的话,苏翎月还是没忍住问了赵行舟。
赵行舟此时对苏翎月已经完全的信任,他将早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苏翎月。
苏翎月皱起眉。
王清如今就是走在悬崖峭壁上,随时都会掉下悬崖,他还想如何挣扎?
这件事她必须告诉萧煜,若王清做什么,他们也要有防范才行。
为了舅舅能顺利洗刷冤屈,避免出现意外,苏翎月没有将王家的情况告诉赵行舟。
辞了赵行舟,苏翎月匆匆回到王府。
一进芙蓉阁的大厅,苏翎月就看到昏黄的烛光下,萧煜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眼眸微眯的看她。
只是温润如玉的脸上尽是不悦,那双深邃的眼眸也满含幽怨的看着她,无声的控诉着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