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长发今天并没有被束起，懒散地披在身后，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暗色的天空依旧飘着飞絮般的雪花，它们轻轻降落到屋顶或是地面，没有声息，却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意。过往的行人皆穿着厚重的棉袄，行色匆匆。
    “零，你在看什么？”乔无虞的手中还捧着那本《热构想》，屋子内开着暖气，他披着黑色的大衣，内侧贴了几块防寒贴，才不觉得冷。
    “人。”零简单地回答。
    “在观察？”
    “没有。”就是在单纯发呆而已。
    零将视线从楼下的行人身上转移，回到乔无虞的身上。
    乔无虞被这句直白的回答噎了噎，他垂眸不和零对视，“司月芹很喜欢你，你对她有什么感觉？”
    他说话时的声音温柔磁性，会让人不经意间沉迷其中。但可惜对面的不是人。
    “没有。”零回答道，其实她也很喜欢那个开朗的姐姐……呃，好像应该算妹妹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乔无虞还是默默叹了口气，数年来他和于水都在默默地引导零，但好像都没有什么成效。
    “……不说这个了。算时间司月芹也快到了，你出去接她吧。”乔无虞转过身，回到了书桌前，展开他的本子，又开始写着什么。
    乔无虞总是很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让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他在各种事情之间来回周转，比起战斗中转得像陀螺的零，他自己更像一只被无形鞭子抽打的陀螺，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是。”零向乔无虞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人并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不好了，零、小虞，司姐的队伍被袭击了！”于水进门喊道。
    “在哪里？零，你快去支援。”乔无虞没有多问，直接问目的地。
    “就在离我们赤阳组不远，西南方向10公里处，我爸依旧带人赶过去了，不过求援信息很微弱，对面似乎早有准备，带了干扰器……”于水骂了一声，“这个组织怎么阴魂不散，专挑着司姐的队伍袭击。”
    零在听见地点后立刻转身，破窗跃下10楼，自从适应了零的壳子之后，她对于跳楼已经习以为常了……当然几百楼还是不可能的去适应的。
    一地的玻璃碎片冰冷，不断涌进的冷风吹得乔无虞和于水的脸生疼，乔无虞最近皱眉的次数直线上升，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受控制的情况。
    他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没有想到的人或事，被他遗漏了。
    昏暗的天空席卷飞雪，大块的雪花随着零破开的洞口砸向他的脸庞，那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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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火光冲天，厌世组织这次应该是下了血本，比之前绑架司月芹所带的武装设备还要更多。
    爆炸和枪击声，似乎还有人的呼救。
    零疾步而行，这次她的速度比以往更要快，在暗沉的街道中化为流光一闪而过，10公里对她来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总觉得再不快点就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已经追上了先去支援的于弘义几人的机甲，并且快速越过他们，她背上的亲亲爱剑被落下的雪花沾染，又被疾行中的风吹走。
    她的脸被寒风夹着雪袭击，她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疼痛，由于黑色的那条睡裙被拿去洗了，她今天穿着一条雪白的长裙，因此整个人更为冰冷。
    但她的内心却似乎被火灼烧着，被那前方的场景——
    楼房倒塌，四处弥漫着黑烟与火光，黑色的机甲举着机枪向四周不停地扫射，金黄的光和刺耳的枪声，以及倒地的人……空气中的血腥味飘荡，属于南科研究所的车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剩下漆黑的框架。
    她低头看去，自己红绿相间的棉鞋下似乎沾染了什么粘稠的液体。就算在黑夜之中，她也能够清晰地认知到，那是鲜血。
    她心中一紧，开始搜寻着司月芹等人的身影。
    “零……”虚弱的声音从一块残缺的墙壁身后传来，那是司月芹的声音，这次她并没有称呼她为“恩人”。
    零闻声迅速走了过去，越走近，那股血腥味更重，而她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深。
    她停住了脚步，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人。
    司月芹靠着墙面，背后的滔天的火光将她整个人衬得更为弱小，她白色的研究服已被腹部伤口处的鲜血染得暗红，血腥味的来源可能来源于此。她的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再无前天与零见面时的活力，她手心处捧着一个小型试管，与10年前她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款式。
    她艰难的抬起手，想要递给零。
    零快步向前接过，其中那株便是“火种1号”的幼苗。可是司月芹的状况不容乐观，零蹲下身，想要将人抱起。
    司月芹摇了摇头，露出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笑容，“恩人……零，不用管我了，我已经没救了……你还是带着火种走吧。”
    她对自己的伤势很清楚，除了最明显的腹部被枪射中，其实她的腿也已经被倒塌的房屋落石给砸碎了……
    没想到10年前保住的双腿，却在此刻又毁了，就像是无情的命运使然。
    不过还好，她在临死前还能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她望向零，淡淡地叹了口气，“这时候，我却有些庆幸你没有心，不会为了我难过……”
    她望向披散着头发的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束发的她。说起头发，她忽然想起了零脖颈后的那串字符，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像是组合完成的齿轮，她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是他……”
    忽然，溅射的子弹击穿了她的喉咙，“唔……咳……”
    这枚子弹是被别的子弹击中偏移了路线，连零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立刻向前抱住司月芹，猩红的血将她纯白的裙子染上残酷的颜色。
    司月芹费力地往零的手心写下一点，似乎要传达着什么信息。
    但下一秒，她的手便无力的垂落，她的眼角只来得及滑下一滴沾染着血污的泪水。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这瞬间的寂静带来的，却是零心脏无比的刺痛，像是被无数刀尖穿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的头脑“嗡”地轰鸣。
    她平淡无波的面容忽然变得扭曲，那是类似于悲伤的表情。
    【人设扮演度59、58……53……警告，人设扮演度过低】许久未闻的系统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剧烈的疼痛，似乎要将她的血肉活生生分离。
    她痛得蜷缩，松开的双手将司月芹的身躯放开，倒在地上激起一层淡淡的灰尘。
    “啊——！”零痛呼，将手中的小型试管握紧，那温暖的温度却缓和不了任何。而在下一瞬，她的情绪被完全抽离。
    【因宿主扮演度直线降低，系统采取代理模式接管1小时。请宿主尽快脱离情绪。】
    0的意识一瞬间被剥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零的身躯头也不回的离开的司月芹的身边，抽出那柄冷冽无言的剑，奔赴敌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