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
    那青衫仙人虚抬一手，眼中满是和蔼的笑意。
    看着这张面孔，桑庆山竟然有些愣住了。
    看着桑庆山愣神的模样，那仙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本尊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桑庆山忙低下头，恭敬回道：“不是，只是仙人相貌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听到这话后，青衫仙人来了兴趣，示意桑庆山细说。
    于是乎桑庆山将当年之事的将来龙去如脉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晚辈并非将仙尊与那人相提并论，只是一时间觉得眼熟才走了神，还望仙尊莫要误会。”
    桑庆山生怕被曲解意思，连忙低下头解释。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还不醒来？”
    桑庆山忽然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青衫仙人对着自己淡淡一笑，说出的话却是让桑庆山觉得心惊肉跳，同时又疑惑不解。
    梦境？
    真假？
    桑庆山满脸疑问。
    仙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晚辈自知冲突了仙人，还望仙人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桑庆山认为肯定是这位仙人想要故意戏弄自己一番，才故作此态。
    那青衫仙人见桑庆山依旧如此，只是轻轻一挥衣袖。
    顿时周边云雾散开，显露出周围的环境来。
    只见四面八方均被成千上万数不胜数的镜子碎片包围，而桑庆山二人正处于中心地带。
    放眼看去，那一块块碎片中隐隐有着人影攒动，直叫人看得头昏脑涨。
    桑庆山走近前去一看，立马脸色大变，噔噔噔地连连后退几步。
    那碎片中的画面正是自己击杀道尊时的情景。
    他不信邪，再度看向别处。
    从桑庆山将道尊困在天地奇阵中开始，一直到自己登上蓬莱仙岛，这一切都被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
    桑庆山此刻已经是面无血色，肝胆俱裂。
    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梦境，而非现实？
    “不可能——！”
    他怒吼着，双目几欲喷火的望向那青衫仙人。
    “你既然不愿接引我到仙庭直说便是，何必使这般手段羞辱我？！”
    即便是事到如今，桑庆山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么多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青衫仙人不语，终于显露出自己的真容。
    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桑庆山一脸不敢相信。
    严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本尊以为你迟早会发现这是梦境，却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照这么下去，都不用严修出手，桑庆山也会彻底在梦境中沉沦，再也无法醒过来。
    所以严修才会操控梦境，让桑庆山以为自己得到了仙人点化，得以飞升仙庭，借此来戳破他的美梦。
    “休想诓骗我，既然你不愿接引我前往仙庭，有朝一日老夫定会破碎虚空，让仙庭之主亲临！”
    桑庆山恢复了些许冷静，撂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严修没有阻拦，只是轻轻一指点出。
    顿时那万千块碎片发出嗡嗡声极速颤抖起来，随后‘咔嚓’一声，尽数碎裂开来。
    同时碎裂的还有这一方严修为桑庆山创造的梦境。
    天空发出剧烈的轰鸣，让人感觉似乎要从天穹坠落而下。
    大地不停龟裂，无边无际的海水纷纷退潮，显露出干涸的海床来。
    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如同灰烬，被风一吹纷纷消逝。
    桑庆山只觉得一阵晕眩，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掠过。
    “不！不可能！”
    他捂着脑袋大吼着，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远处的地平线正有一道黑幕逼来，它们自天穹垂下，如黑洞般吞噬着一切，将梦境破碎。
    直到最后一道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爆发，将一切都吞没。
    当桑庆山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灵虚宫巍山之巅的居所内。
    他刚想起身，却提不起一丁点力气，歇息了一会儿后，扶着板凳艰难起身。
    桑庆山缓缓地推开房门，只不过屋外的景象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鸟兽绝迹，飞瀑断流，荒无人烟，不毛之地。
    原本壮观的建筑群如今破败不堪，屋顶破碎，瓦片洒落一地，广场上散落着破碎的兵器与旗帜，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干涸到发黑的血迹。
    周围的院落和道场也未能幸免，木质的门窗被烧毁，只剩下黑漆漆的框架。
    象征着荣耀的主大殿仿佛被天人持剑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倒塌的废墟上，断裂檐角上挂着的悬铃在风中摇曳，发出苍凉的声音。
    此地正是大战过后的灵虚宫。
    桑庆山脸上满是恍惚之色，步履蹒跚地徘徊在废墟中，身影显得落寞和无助。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梦境中沉睡了多久，以至于灵虚宫遭此大劫变成这副模样也全然没有醒来。
    他更加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了道尊的幻境。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严修分明是被自己的入梦之术控制住。
    但眼前的景象无比真实，让桑庆山感到绝望。
    难道那些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梦？自己居然被道尊以入梦之术反制，坠入梦境而不自知。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一处湖边。
    此湖名为灵虚湖，传闻是开派祖师飞升后所留下来的，湖深据说有千丈，据说其中藏匿着一条祖师降伏的恶龙。
    而如今灵虚湖杂草丛生，湖畔的巨石布满裂痕，遍生青苔，偶有几只飞鸟掠过发出刺耳的叫声，打破这片死寂。
    这时桑庆山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些许人声，他激动地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三五位年轻人有男有女，均是侠士打扮，他们在见到桑庆山后满脸惊讶。
    要知道此地可是荒废了许久，几乎没有人会来这个地方。
    如今出现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如何不叫他们惊讶。
    “敢问小友，今夕是何年？”
    桑庆山抓着其中一人的衣袖，颤抖着说出了这句严修在梦中曾说过的话。
    “老人家，如今是征和三十年。”
    当那年轻侠士还想追问他为何出现在此地时，桑庆山惨笑一声，踉踉跄跄地远去。
    “这老人家好生奇怪，明明没有丝毫修为境界在身，居然出现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其中一人面露疑惑说道。
    “管那么多干嘛，虽然这灵虚宫旧址被人前前后后刨过了许多遍，说不定咱们几个运气好，能翻出几本遗漏的秘籍也不无可能。”
    几人怀揣着希翼，继续向废墟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