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赦还在赶往文华殿的时候,文华殿之中的景象却并不是文气的落败。
太医院院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捂着自己胸口,吐出了一口绿色的鲜血之后,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盘龙柱之上,艰难地鼓动自己胸前的肌肉带动自己的肺部进行呼吸,艰难地维持着自己已经微弱的生命。
在他的身边,已经被拆得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匠作监大匠已经吐不出什么焦油,更喷不出什么蒸汽,一脸颓废地看着那尊在他们的围攻之下散去了所有的文气的老儒生,口中骂骂咧咧着说着家乡之中的俚语。
而已经被可怕的力量轰得自己身上所烙印的星辰全图尽数碎裂的监天司司长也是不得不从地上挪动腰身,来到了几个老友的身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在他的记忆之中应该是诸多修行者之中肉身修行最为履弱的儒家老修。
在他们的身边,当今精心挑选好的诸多供奉也是或是缺了胳膊,或是少了腿,哀嚎着倒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场近乎绝命的厮杀。
“老师,朕跟你学了这么久,您居然都没有跟我说过儒家的修行到了最后会是如此?”躲过了那恍若鬼神的一拳,在当今自信他的龙爪碾磨之间乍现的火光晃花了老师的眼睛的情况下,那狰狞的龙爪探出,朝着老儒胸口那跳动的心脏杀去。
只可惜,这份杀机被那位老儒轻而易举地把握住,连带着那包含杀机的爪子一起。
“陛下,您想想我们儒家能够在诸子百家之中争得一席之地,你想想我们的老祖在那大战常发,战乱兵匪到处都是的时代都能够带着自己的弟子游行七国就应该猜到了,我们儒家需要力量,也有能够让别人安静下来听我们说道理的力量。”
虽然身子还是有一些佝偻,但是,此刻将自己的肉身鼓胀起来,雄壮得不像话的老人家眯着自己的眼睛,那只捏住当今爪子的那只手隐隐用力,脸上露出的笑容此刻已经称不上所谓的温柔,只有那份对于弟子不肖的愤怒和可惜。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何等狂言之言,当时的董仲舒都能够说出这种话而没有被百家诸子给打死,除了那位皇帝的保护以外,我们儒家本身又怎么可能弱小,我儒家夫子又怎么可能弱小?”
“只是,很多时候,那些家伙在来到我们这些老人家面前就已经被我们的好汉文气给碾死了,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儒家夫子是不会动手的。”
“但是,一旦动手,必然下死手。”
在这个时候,已经用力量压得当今的手不得不弯曲的老儒低眉之间露出了几分往日教学才有的严肃之情。
“陛下,您能够想出联合这些蠢货来杀我,作为老师我是很开心的,毕竟,弟子不必不如师这件事情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到了这个份上,老儒生即便是知道了当今的野心和欲望,但是,他仍然赞赏陛下的胆识。只是,作为老师的他又忍不住去训斥自己这位唯一从杀伐和血腥之中走出的皇帝弟子,。
“只是,陛下,您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只是做一次警告就不管你们了?”
可怕的拳头只是一瞬间就轰穿了龙鳞的防御,用最为狂暴的力量告诉了当今——他的老师从来不是因为忽略他的计划而大意,而是从来没有跟他并列的几位供奉放在眼中。
在将自己的弟子轰倒之后,这位老儒才变回了之前那副将将老矣的样子,确认了自己的弟子暂时无法爬起来,他才踱步至这些参与围攻的这些供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些已经被他们儒家赶到皇宫之内的可笑家伙,眼眸之中满是蔑视。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你们真以为是你们先辈跟你们开玩笑的,在你们的先辈败给我们先辈之后,你们这些百家传承就只会被我们儒家所吞没,成为儒家的一个分支,跟我比!”
老人家的声音恍若雷震,炸得这些诸子百家的传承之人眼冒金星。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桀骜的老东西会是之前那个温和的老儒生。不过,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个恣意展现自己的性情的老东西,他们这些手下败将才有一种爽快的感觉从心中生出。
“老师,终于暴露本性了啊!”贾赦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来。
明明还没有进入此地,贾赦却好像是已经知道了此处所发生的一切和胜者是谁,开口就在挑动自家老师的心声。
但是,在下一刻,就在老儒生抬眉,贾赦进屋的瞬间,本来站不起来的当今突然站起了身子,那可怕的爪子擦着老儒生的身体洞穿了老儒的衣袖。
“真可惜,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当今看着自己手中那属于自己老师的半截衣服,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就好像是为刚刚的攻击没有洞穿自家老师的胸膛而感到惋惜。
不过,在下一刻,这位陛下的面目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狂野打击。
老儒生可怕的拳头,那因为苍老而变得干枯的拳骨烙印在了当今的面孔之上,甚至因为其上所蕴藏的恐怖力量,这个老儒生硬生生靠着他反身砸出的一拳将当今的肉身高高抬起,并顺势砸入地面。
“老师,你这样好像也不是所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啊!”
“老夫是公羊派,有意见?”看着自己拳头之上所冒出的青烟,老儒看都没有看那个不尊师重道的弟子,用一种近乎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个尾随自家老兄弟进来的混球弟子。
“呵呵呵,这个没意见。”贾赦搓了搓自己的手,瞥了一眼刚才不可一世的当今如今这狼狈的样子,自觉无趣之后,他谄媚地看着自己的老师,“那个,老师,您在皇宫之中这么久了,看到那个老家伙了没?”
对于贾赦的口无遮拦,自觉已经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举的老儒生没有训斥贾赦,但是,在思索之后,也没有办法给予贾赦答案:“你说太上皇陛下啊,老朽也许久没有见到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毕竟这些年皇宫被他们两父子弄得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密室和地宫,老夫也不知道太上皇的藏身之所。”
不过,这个老儒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之间没有半点所谓对于皇权敬畏的弟子,警告道:“你给我小心点,虽然说你的兵家世界已经笼罩了整个皇宫,但是,太上皇浸润了十几年的龙气绝对可以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完成偷袭,到时候别指望老夫救你。”
“还有,别闹过了,恩侯!”
说着,这个老人家弯腰,将被自己轰得暂时陷入昏迷的陛下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直接擦着贾赦的肩膀走出了文华殿。
而贾赦躬身看着自家老师远去的身影,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老师,赦,可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