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番外·妙音娘子·一
作者:养猪的猫猫大王   绛珠重生,玩转四爷后宫最新章节     
    我叫余莺儿。
    娘说生我的时候是未时,窗外的枝丫上停了只黑枕黄鹂。我出生的时候胎位不正,竟是脚先出来的。好在我身强体壮,虽然在肚子里憋了很久,但产婆拍了我几下,便“哇哇”大声哭了出来。窗外的黄鹂也唱了起来,清澈如爹唱在院子里吹的笛子,仿佛在给我伴唱。
    爹说我嗓子嘹亮婉转,如着黄鹂一般。因着黄鹂又叫黄莺,便起了这么个名字。
    爹是汉军正白旗包衣,身为幼子上有一个哥哥,便没有进宫当差。他本身没有什么大志向,也不是个加官进爵的料,索性就领了个戏班子做了班主。
    所以我从小便是在戏台子边上,看着他们在舞台上涂脂抹粉,听着柔肠婉转的曲调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加上我有一把天赋异禀的好嗓子,什么《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都是信手拈来,一学就会。
    爹很高兴。因为生我的时候娘大出血伤了身子,落了个再也无法生育的下场,也时常病痛,需要抓药问医,花了不少银子。如果我能唱出点名堂,那家里的生活也会好很多。
    我九岁那年的冬天真的好冷,西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雪落得也比往年厚的多。因着天冷,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弟在家赋闲出不了门,便会叫上爹的的戏班子到府内唱上几曲,以打发漫长光阴。
    十二月十二日天,有位刺史慕名而来,派人给爹下了帖子,说家中老父六十大寿,按祖籍规矩要摆上五天的流水席。邀请我爹的班子于十二月二十三日小年那天,前往家中开堂会,唱到十二月二十七日晚申时,并带来了一百两银子的订金。
    爹爹大喜,然而喜意过去又有些担心起来。因着是外地的府邸,坐车过去要差不多快一天半的路程。为了防止意外,最好提前一天出发。那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在外面待上足足九天。娘身体不好,而我年纪尚小,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可这么好的差事,一次怕是能挣上之前半年的收入,直接拒绝了他心下又有些舍不得。
    “相公,我知你心中犹豫。可辛苦这一遭,咱们的生活便能好上许多,莺儿免进宫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了。”娘把手中的冰糖炖枇杷叶放在了桌上,把手中的汤勺递给了爹,“可惜之前咱们的哥儿还没取名便殇了,现在咱们俩就她一个女儿,只盼着能多攒一些嫁妆。若是她能寻个好人家,咱们俩也就不白来这世上一遭了。”
    许是提到了我那未见过面的哥哥,娘不由得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了起来。爹拍了拍娘的手背,安慰说:“也是我没用,不是那挣钱的料。若是我能多些本事,夫人和莺儿也不用如此受苦,多灾多难了。”
    “相公,不要如此。能够嫁给相公,妾身已经觉得是三生有幸了。相公不必担心,妾身会照顾好莺儿,在家中等你归来。”
    “有夫人这样贤惠的女子,为夫再辛苦也是值得了。那就麻烦夫人帮我打点行装。”
    此事便敲定了下来。
    十二月二十那天,父亲便带着整班的人出发了。五天的流水席,宾客尽欢,齐齐称赞,刺史大人很开心,额外给了爹五十两白银,请爹多唱一天。
    爹虽然归心似箭,但毕竟对方位高权重。算算就算是二十九日启程,只要脚程快些,三十晚上应该也能赶得及到家吃上年夜饭。
    于是爹没有推辞,通知了班里的人多留一天,工钱按三倍计。实实在在的银子落在手里,班里也没人抱怨,都欣然同意。
    父亲开开心心地带着银子回了家,一路雪景皆白,美不胜收。
    然而家中,满眼望去,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白色。
    十二月二十九日那天,是爹本该归来的日子。娘一直盘算着,估摸着爹应该今日就能进城。可晨起时,却阴云蔽日,天降大雪,滴水成冰,北风刮得人睁不开眼。虽说瑞雪兆丰年,可也会容易出意外。娘心中担心,便把我托付给了邻居的大婶,午时后便去了城门等候我爹进城。
    可直到戌时初,娘还是没等来爹。望着慢慢关上的城门,娘心里不禁忐忑起来,害怕是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夜色低垂,娘心中忐忑,走路时没有注意,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的冰面,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一跤。
    然此时四周早已无人,呼呼的北风,把树上的枝丫吹得不住颤抖,把娘微弱的呼救声裹挟着吹远了,根本传不到附近住户的耳中。小孩子困得早,邻居大婶先哄着我在自家睡下。可她眼见着亥时末娘都未归,心下就觉得不好,忙喊着她丈夫多穿几件出门寻人。
    我在睡梦中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想着该是娘要带我回家,开心地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就跑到了客厅。
    没错,娘确实回来了。
    但她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不会帮我梳好看的发髻,给我做好吃的汤团了。
    我看着堂上她青紫的脸,头发和风帽上犹挂着雪粒子,睫毛上似乎也有些冰霜。我颤抖着去抓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和她平时类似,却再没了平时的柔软。娘她本就身子虚弱,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又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两个时辰。大婶告诉我,她去时就看到娘跌倒在雪地里,已经没了呼吸。她身后有一条长长的爬行痕迹。可能她是念着我,用了最后的勇气和力气,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家。
    但她终究是没有撑住,就这么去了。
    我怔怔地坐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也流不出一滴泪。大婶知这样不行,便和她丈夫商量了一下,连夜找了副薄棺,把娘放了进去。天亮时,联系了丧葬纸扎店,扯了布,设了灵堂。
    虽然是大年三十,但是死人为大,大婶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心中感激,对着大婶和大伯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