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兰常在终于在第四天上午恢复了意识和清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兰常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守在床边的琴姑姑便察觉到了连忙轻声问候并安慰道:“兰小主您可算是醒过来了,这几日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兰常在微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地问道:“这位姑姑是……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此处?”
琴语姑姑温柔地回答道:“小主莫要担忧。因着您日前小产,端妃和敬妃两位娘娘担心您的寝殿里有伤胎的东西,所以特意把钟粹宫的后殿给您收拾出来暂住。只是原本侍奉在您身边的千千前儿个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娘娘,被打了二十大板,暂时无法起身。再加上您这钟粹宫没有有经验的嬷嬷,所以所以端妃娘娘特地将奴婢从承乾宫调来,专门照看小主,好让小主安心休养。”
听到这里,兰常在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饶是她再笨,也听得出这话里四分真六分假。可她位份只在常在,身边只能有三个宫女。先别说千千是否真的被打了二十大板现下还不清楚,但是琴语以后会不会走什么时候走可就不好说了。
琴语姑姑似乎看出了兰常在的心思,但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兰常在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龙胎的事情小主不必过于自责,小主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尽快恢复健康。千千那边也已经有人去照料了,您不必太过担心。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琴语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着屋里的另外两个宫女说的,这两个宫女也不敢说别的,只连连点头称是。琴语微笑着给兰常在掖了掖被子,嘴上也没停着:“灶上一直温着给小主补身的汤药,小主昏睡了这几日定然饿了,奴婢这就让人摆膳。”
兰常在抬眸看了一眼琴姑姑,默然地点了点头。因为是临时安置,她头顶樱桃红的床帐都只是素色的,房里的陈设和她原来的屋子比起来更是简陋的很。她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一阵虚浮的无力感让她心中一阵悲切。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她之前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那天在宫宴上身下潮湿,她第一反应都是突然来了癸水。可后来她感觉到了不对,心里也模糊明白了三分自己应该是小产了。虽然说没有期待过,因而不存在什么所谓失望的情绪。可这刮骨食髓的痛苦之下,又怎么可能不觉得难过。
兰常在摸了摸自己发凉微痛的小腹,咬着自己泛白的嘴唇,耳畔传来的是琴语姑姑和底下的小丫头嘱咐的声音。她明白眼下这情况,这姑姑一直守在眼前,面对另外那两个平日里跟着她的宫女别说她问不出什么了,怕是都不敢和她说实情。或许只有先把身子养好,再去求宜修给她个恩典,才能从这被人监视的环境中逃离出来。
“小主可别掉眼泪,这小产如坐小月,哭多了可会伤眼睛的。”琴语姑姑很快就端了食盘进来,盘上放着两碗素粥两碗肉粥,还有四碟点心小菜。她拿了几个软枕垫在了兰常在的身后,“奴婢服侍您用餐吧。”
兰常在见琴语如此,悬着的心还是安定了些许,至少面前的这个姑姑在照顾人方面做得还是挑不出错来。就在她刚用完膳,准备再闭目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景仁宫便来人传话,让她前往景仁宫。
兰常在原本以为琴语姑姑如此体贴,定会帮她说上几句,至少让她可以多休息一下。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琴语转身就从柜子里找出了几件厚实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身前,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奴婢服侍小主更衣梳妆,切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坐在烧得暖烘烘的暖轿里,把呼啸的北风隔绝在了外面,兰常在还是觉得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股凉意。进入景仁宫,兰常在这才发现不仅宫中大部分嫔妃竟然都到了。
“兰常在你到了。”宜修坐在上首,伸手指了下下方的一个空位,“你刚小产完身子虚弱,便快坐下吧。今天把你喊过来,也是想要向你求证一些事情,事关你此次小产,所以不得不喊你过来。”
说话间,一个满身狼狈的宫女被带了上来,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大殿中间。
“兰常在,这个宫女,你可认识?”剪秋上前抬起了此人的下巴,让她面向兰常在,正是前几日被打入慎刑司的千千。
“这人……是臣妾原本的贴身侍女千千,可千千不是冲撞了端妃敬妃两位娘娘被杖责了吗,怎么会如此?”兰常在一头雾水,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千千与臣妾小产之事有关吗?”
宜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剪秋上前,把那个从兰常在床头柜里搜到的荷包呈到了她的面前:“兰常在,这是之前在您宫内搜到的东西,你细看看,是否是你的东西。”
兰常在看到这个荷包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她强行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拿起了这个荷包。说实话,这荷包里装着什么,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而她仍是强装镇定:“回皇后娘娘,这荷包臣妾并未见过,并不是臣妾所有之物。可是这个荷包有什么异样?”
“兰妹妹有所不知,这荷包里装得乃是一串香珠。放在床头的话,原本也是不打紧。可本宫让太医查过,这香珠里面竟是中空,塞满了麝香。妹妹也是因为此物,才不幸小产的。”
敬妃的话如同晴空霹雳,让兰常在原本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一张早就织好的蛛网之内,密密麻麻地裹住了她的身躯,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