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哪儿的人嘴还挺硬
作者:竹生焉   投喂流放罪臣后,她被迫现形了最新章节     
    大门凭空拉开一刹那。
    谢豫川直觉,家神过来了。
    身旁响起熟悉的笑声,狡黠中透着一丝调皮,心里不禁失笑,自家神明的喜好,果然随性的很。
    与家神相处日久,他越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洒脱和松弛。
    也不知神仙洞府在何处仙山,能养出这般随遇而安的性子。
    他从她日常字里行间,察觉到家神似乎不喜杀生之事,但又并非完全不通俗物之人,怕神明忌讳刑讯之事,才提前向对方送上歉意。
    对方没有阻挠他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谢豫川心底难得放松许多。
    他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冷漠肃杀的另一面,但如今形势所迫,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地上的水迹,很快就干了。
    那侍卫脸色苍白吓得瘫在原地!
    冷汗从头顶簌簌而下,划过脸颊……
    啪嗒!
    掉落在地。
    “雕、雕、雕虫小技……”
    涂婳乐了,在谢豫川耳边说:“哪儿的人啊,嘴还挺硬。”
    谢豫川这次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脑中集中意念回答神明,而是直接端坐在椅上对着虚空说话。
    “宫里的。”
    涂婳听见谢豫川在身后说话,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打算……吓唬对方?
    好像领会到谢豫川的想法,涂婳不由兴味盎然地配合起来。
    那侍卫如今面颊紧绷,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身旁,眼神一会飘忽一会又强行笃定,生怕突然冒出来诡异之事。
    谢武英见他脸色大变,嗤笑道:“我还当宫里出来的个个不畏神佛、不惧生死呢,原来不过是叶公好龙,真让你开个眼,竟这般没出息。”
    “这都是你们诓骗凡人的把戏!”
    “哦?”
    谢豫川本就因为疲惫和旧伤,声音有些暗哑,此时尾音勾起,听得涂婳耳后一阵电流窜过,麻酥酥的。
    她发现自己喜欢谢豫川这种不怀好意时慵懒的音色。
    谢豫川本打算今天用他的方法审讯这几人,但既然家神过来……就不好下手过重。
    他心想罢了,回头让其它人带走再审。
    今日在松江府衙表演过“请神”,谢豫川觉得,再多一点神迹也无所谓,这边历来人多口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给谢武英一个眼神,后者得令转身把大门再次合上。
    蒙头一片漆黑的仨人,听见动静神经一跳。
    嘴硬的那人脸色乌黑,心跳压抑不住,但依旧不肯承认眼前所见所感。
    谢家根本没有神明庇护,一切都是谢家人自己为求荣华富贵造出来的传说。
    他出宫时,主子说过,谢家的牌位早被大火付之一炬,哪有异事发生,一百多年压在皇族头上的传闻,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凌空滴水的戏码,江湖上不见得没有。
    不过是谢豫川审讯的手段而已。
    他没什么可说的。
    人的心思总是如此,忽然面对超出自己能力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几乎第一反应都会是下意识的“抗拒”。
    涂婳笑吟吟低头,发现对方正在极力拒绝承认她的存在。
    “就是这些人晚上想要杀你?”
    “鼠蚁之辈,不足挂齿。”谢豫川语气清淡。
    涂婳觉得谢豫川他们在这边半天了也没有回去,当时情况一定很危急,不然隔壁那位叫徐肃的都尉也不可能伤成那个样子。
    她走到那眼神慌乱的侍卫面前,半蹲下身子观察打量。
    越是嘴硬的人,越是心里有根深蒂固的观念,如果那固有观念有朝一日被打破,随之而来的那就会是所有意志和信仰的崩塌。
    也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涂婳问谢豫川:“你原本打算如何问出消息?”
    谢豫川曲肘托腮想了片刻,对着“空气”说:“蓟国有一服人之法,我曾偶然见过,效果奇佳。”但手段过于残忍,他从未用过。
    以前不用,是因为两军交战,只以攻城拔寨取胜为主,并不以虐俘为乐。
    现在时间紧迫,且对方险些要了徐肃性命,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从徐肃的手下撕出对方身份时,谢豫川就明白,宫中不止帝王视护国公府谢家为眼中钉,就是其它斡旋与宫廷和朝堂之间的势力,也是对谢家心生忌惮,不肯善罢甘休的。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人之本性。
    涂婳透过对方身上被撕烂的外衣,也看到了里面金丝玄地的内服。
    “是皇帝派来的人?”她问谢豫川。
    谢豫川支着额际,道:“不是。”
    此地毗邻皇都不远,夏侯桀那人心胸狭隘,却极好脸面,身为帝王,既已金口玉言免他们谢家死罪,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在身边闹出麻烦,离得远远的才好泄心头之愤。
    亦或者,更想看谢家人在寒天雪地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般百般受折磨。
    唯有谢家受辱,夏侯桀才会身心畅快!
    “出了丘陵关,一路北上到处都是伏击我谢家人的好机会,何必着急,路长着呢。”
    他为家神解释北上关隘之处。
    “出了松江,北上三百里外便是丘陵关,丘陵关外,有一处连绵山脉,山中多悍匪,历来是危险之地。”
    涂婳听着,“那边出事,算意外。”
    谢豫川点点头,“如今这个时节,到了那边确实可以算的上名正言顺。”
    “被土匪杀了算名正言顺?”
    “三国交界,西北与蓟国接壤,直上与草原部落交接,再往北去,算下来时日正值那边隆冬时节,不但猛兽时常出没,兵祸匪患也不安生,生死难料,难免意外。”
    末了,他支着下颌淡声总结道:“再好不过的越货杀人地。”
    夏侯桀想杀人,那不单单想要结果,更要好看的姿势!
    涂婳听着都觉得刺耳,她没想到对于流放的前路,谢豫川竟然是心知肚明的吗?
    那……松江镇这里的事。
    还好,谢豫川随后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视线始终未离开地上那神情紧张的侍卫,口中说道:“我知他们要来,来的人却出乎我意料,宫里的人,实在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还有徐肃。
    这是谢豫川今夜一时想不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