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系的前身是一个由女性组成的神秘组织,自称“黯色蔷薇会”。
因为她们在漫长历史中一直贯彻的诸多特征,所以也有人称其为“魔女会”。
据说这个由女性组成的古老协会似乎传承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术,至于是什么,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秦尚远知道的关于黯色蔷薇的信息就到此为止。
听说医学系每年招生很少,只有一两个,有的年份甚至没有。
而且就算被招入了医学系,也不等同于加入了黯色蔷薇。
陈米就是一个例子,她现在大三,依然以普通的学生身份留在医学系。
要成为魔女,还有比学院更为严苛的测试和标准在等着她们。
没想到夏蔷柔这么快就成为了黯色蔷薇的一员。
“实习。”龙桃一记爆栗弹在夏蔷柔白白嫩嫩的脑门上。
“呜啊!”夏蔷柔眯眼捂头,连忙哭丧着改口,“实习实习,是实习魔女!”
南苑食堂在山脚,比起山腰上的东苑食堂来说就要热闹得多了。
学生们只要下了课都会往这边跑,所以这里的菜色也是整个学院最多最全的。
秦尚远累得没胃口,只点了碗鸡汤素面。
龙桃口味很淡,又喜欢甜食,所以去门口的甜品店点了一份千层蛋糕和一块甜甜圈。
只有夏蔷柔。
她先是要了个聚餐用的小包间,然后豪气干云地上了一桌子硬菜。
从鹌鹑到肘子再到海鱼,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广式的鲁式的川式的招牌菜几乎都来了一份。
传菜小妹光是前菜就上了三份的时候,秦尚远都看傻了,心说大姐你这是最后一顿了么,还是说你要搞什么菜式测评?
结果下一秒,夏蔷柔认认真真地挨个试吃,然后掏出手机,很用心地把品鉴心得用备忘录记下来。
原来这家伙真在做评鉴呐!
秦尚远恍然大悟。
难怪夏蔷柔这吃货一早就吵着要吃饭。
她要现在注册个短视频账号,营销夏家千金的身份坐着豪车去探店,几年后保准是名粉丝千万级别的网红博主。
其实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秦尚远愈发觉得从某个角度来看,夏蔷柔就是个人形079,或者说翻版芙罗拉。
一点没有夏家千金的架子不说,还超喜欢吃吃喝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要是她认识了芙罗拉,彼此之间大概会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然后手挽着手一起去东苑吃腊蒸鱼。
“别看啦,面条和蛋糕能吃饱么?动筷子吧!”夏蔷柔笑眯眯地说,“我叫了苏柏和云舒,哦,还有斋藤三叶,这顿我请啦!”
夏蔷柔有时候思维简单得像是草履虫,屁股一撅,秦尚远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无非就是想跟所有人炫耀一下自己魔女的袍子。
来食堂的路上,龙桃对秦尚远说纯黑的长袍象征黯色蔷薇对女孩初步的认可。
一般有志于成为魔女的女孩,都不会把这件黑袍当回事。
因为等到真正被黯色蔷薇接纳成为魔女,她们会披上纯白金边的长袍。
但好巧不巧夏蔷柔就是这样的女孩,出手阔绰落落大方,偶尔也会有点小得意。
要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罩着那身黑袍,传菜小妹开门的声音一响,她就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表情肃穆,以为是苏柏进门了。
“柔酱成为实习魔女了?”斋藤三叶依旧是那副吊梢眼角的清冷模样,语气却很热情,“恭喜恭喜。”
“我说爷爷为什么突然把老姐你调过来,”夏云舒坐在轮椅上,“原来是那股血脉被唤醒了,两个孩子都踏足了里世界,大伯估计气死了吧?”
苏柏一如既往,她没有参与讨论,只淡静地吃着饭。
“夏蔷柔很有天赋的哦,”龙桃吃了一大口蛋糕,晃晃悠悠地对秦尚远说,“天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正因为这样,夏守才不愿意她在夏素月的手里当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吧。”
“金丝雀?”秦尚远一愣。
“笼子里的金丝雀啊,”龙桃诡秘地一笑,“被豢养着给人展示自己美妙的歌喉,它们很漂亮很美好,可到头来生死都由豢养它们的主人决定。”
秦尚远呆呆地看着龙桃。
他不知道龙桃话里的意义。
也不知道龙桃所在的黯色蔷薇,有一个叫作“观命枢”的古称。
夏蔷柔还在一边喊着吃饭吃饭,秦尚远只好抛掉那些无谓的思绪,拿起筷子捧场。
他和夏蔷柔一唱一和,两人像是天生的相声搭档,逗笑了在一边吃蛋糕的龙桃,也逗笑了夏云舒和斋藤三叶,甚至就连苏柏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欢声笑语里有那么一刻,秦尚远凝视着同样开心的夏蔷柔。
很久之前那场关于战争与王座的灵视再度闪回在他的脑海里。
苏柏的短发已经得到了印证。
那王座之下两具酷似夏家兄妹的尸骸......
“呆着干什么呢!”夏蔷柔的声音将秦尚远拉回了现实,“喝可乐还是椰奶呀?”
众人的谈笑声再次涌入他的耳膜,秦尚远仿佛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他依旧伫立在人潮喧嚣的尘世。
斋藤三叶跟苏柏商量着宿舍做饭的事情,看起来她对华夏菜系很感兴趣,央求着苏柏开课教教她。
夏云舒则跟龙桃聊着学院里某教授的八卦,说起来都是论坛上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譬如乔远青之所以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其实是因为暗恋医学系同样单身的竹夜青教授。
夏蔷柔左手可乐,右手椰奶气鼓鼓地说:“还是要本小姐现在给你点一杯heytea啊?要求再高就没有咯,这里只是学校!”
“嗨!可乐可乐!当然是可乐啦!”秦尚远长舒了口气,很轻易地挤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他拍拍胸脯要去拿夏蔷柔手里的可乐瓶:“怠慢夏大小姐了!请吃饭已经够大气了,倒饮料这点小事我来就好!”
“不行不行!”夏蔷柔鼓鼓腮帮子,大喊着拒绝,“我必须给你倒满!”
不过转念一想,那个当初脚踏共享单车,在寒风里骑了十几公里就只为了看一眼使魔的叛逆大小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她现在是真实快乐着的夏蔷柔吧?
秦尚远看着小心翼翼为他斟满汽水的女孩,默默地迟疑着。
“话说,黯色蔷薇到底是做什么的?”饭吃了三碗,秦尚远晕乎乎地问龙桃。
“白恩那小娘子做什么,我们自然就做什么咯?”龙桃嘿嘿一笑。
“医生?”
“你不觉得她作为医生的能力,已经超越自然规律了么?”龙桃反问。
秦尚远愣住了。
他现在才愕然回忆起,在舒窈山庄的那晚,数十个在仪式中被活生生扒下皮的大人物们到最后竟然一个都没死。
事件结束后,他们以往常的姿态回归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在外人看来没有半点损伤。
“某种治愈性的契约?”秦尚远猜测。
“不,”龙桃摇摇头,“是魔法啦。”
“魔法?”秦尚远匪夷所思,“等等!魔法!?不是契约!?”
“喂喂喂,我们可是魔女啊小子!魔女不用魔法用什么契约?”龙桃很不服气。
“靠,早该知道的......”秦尚远嘟囔,“炼金术都存在,魔法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魔法也是基于灵的一种玩意儿,但它既不像是炼金术那样触及本质,也不像是契约那样不得变通。”
“它更像是一种失落的信仰。”
“失落的信仰?”
“我们信仰着一位无上的存在,祂并非恶魔,也非与恶魔对立的神只,魔法的力量自祂而来。”龙桃忽然坐正了,声音变得很虔诚。
难怪在这个诸多组织都被判定为“邪教”的里世界,黯色蔷薇能够以独立的身份参与约束局的构建。
原来是这样。
“但为什么非得是治愈系的魔法?”秦尚远试探着问,“没有什么阿瓦达索命咒什么的?”
“有是有,不过大多数记载魔法的莎草纸和羊皮卷轴已经在公元三世纪被罗马皇帝戴里克先一把火烧掉了。”
“加上后来的猎巫运动,医学系的这些人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的魔法师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比大熊猫还珍贵。”
“......”
“特么的老混蛋,搞得我只能学一些治疗魔法,等我翻进他的陵墓一定给他挫骨扬灰!”
龙桃沉默了片刻,忽然狠狠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