鲟鱼骑着马朝着东边奔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身下的马哀鸣了一声倒了下来,他又爬起来朝着前方跑。一直跑到月亮挂上了树梢,他也倒在了地上。他才终于停了下来。身后的追兵早已经被他甩丢了。可是,他也把斑鸠丢在了远远的地方,月亮挂在树梢的那个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么胆小。他啜泣着,又迈动小短腿,开始向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斑鸠的手里拿着地图。十分钟早已经过去了,该出发了!熏鱼没有回来,鲟鱼也没有回来。月牙回来过一次,告诉他南边无追兵。在听说鲟鱼和熏鱼都没有回来之后,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换了一匹马,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所有人都围在斑鸠的身边,焦急地看着他。催促的话已经说过无数次了,甚至比索已经自告奋勇地带着人前往那一个名叫汉密尔顿庄园的地方探路去了。但是斑鸠依然没有做出决定。怀表在手中滴答滴答地发出声音,似乎也在催促着他。“斑鸠,快下命令吧!”杰罗尼莫几乎是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斑鸠,“咱们呆在这里,既不北上,也不东进,算什么事儿呢?”“是啊,斑鸠!”精神小伙抱着膀子说到。他的热情在任何时候都有,就像是一堆永不熄灭的火一样。“我都已经热身三遍了!”斑鸠合上了地图,“十五美元,你怎么看?”“我?”十五美元没有意料到斑鸠会问自己,低声说到:“我……听你的!”“我是问你的想法是怎样的?”斑鸠说到。“我……”,十五美元嗫喏了一下,说到:“我觉得,既然我们的目的是北上解救怒风,去不去汉密尔顿庄园都是一样的——”“闭嘴,十五美元!”好几个人同时呵斥了这个侏儒。“你知道马匹对于我们有多重要吗?他比你的小命都重要!”十五美元于是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所有人都承认,十五美元很聪明。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十五美元的话不值得听信。在这件事情上是如此,在其它事情上,一贯也是如此。一个人身体上缺陷,往往会被极大的放大。即便是拿破仑,在他的成名之路上,也是行走得极为坎坷。“斑鸠!”灰狗一直没有说话,但是这时候他也看不下去了,“你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你犹豫得太久了!时间正在被我们毫无用处地浪费掉!”“我们的马匹如果能保留下来,不,只需要能够保留下来一半,整个部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斑鸠,马匹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即便是汉密尔顿庄园有埋伏,那又怎样?我们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斑鸠继续等待下去。在这种情况,他即便是所有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首领,也很难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了。没错,马匹实在是太重要了!人可以饿肚子,马不能饿!甚至,人可以死,马都不能死!这四百多人死掉一半,没过多久,斑鸠又能在山林找到新的印第安人补充起来。可是,如果失去了这三百匹马,却几乎很难再有机会补充起来了!一个印第安人值15美元,一匹马值80美元!货物的价值大小,货币是最简单粗暴的衡量单位。……“停止休息,继续北上吧!”斑鸠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做出了决定。“什么?”“斑鸠,你说什么?”“北上?”“不是说要东进吗?”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斑鸠的这个决定。明明十五公里之外就是马料场,为什么不去?若是等到马匹全都饿毙,所有人便都只能靠着双腿步行。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花一晚上,在马场补给之后,再找个隐蔽地方好好修整,明日再出发!说不定比靠双腿还能早一步赶到帕里索索!斑鸠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熏鱼没有回来,鲟鱼也没有回来。十分钟前派去探路的比索也没有回来。这让斑鸠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深到即便所有人都反对,他也要一意孤行!……“荒原这么大,咱们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斑鸠的眼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了过去。所有人都回避着他的眼神,连杰罗尼莫也没能例外。当斑鸠开始说话的时候,任何人都会静静的聆听。之前众人之所以七嘴八舌,那是因为斑鸠还没有做出决定。而现在,很明显斑鸠已经做出决定了。虽然并不符合几乎所有人的心意,但是,这是斑鸠的决定!只有头皮,这个精神小伙冒了一句,“当然是你,斑鸠!”对于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马屁的回答,斑鸠只能当没有听见。他继续说到:“是人吗?白人的军队远比我们的这点人多!”“是马吗?白人的马远比我们的这点马多?”“是枪吗?还是弓箭?是咱们的勇气吗?”“都不是!”斑鸠说到:“我们最大的依仗,是我们藏在暗处!”“我们行动飘忽,敌人不知道我们的藏身之所!”“我们目标不明,敌人不知道怎么对我们进行围堵!”“是月牙、鲟鱼和熏鱼带领着他们的侦骑不知疲倦的奔跑,给我们提供了躲藏的空间和时间!”“但是现在,鲟鱼和熏鱼都没有回来……”“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我们最大的依仗,去抢夺一个看似美好,却对于我们的作战目标几乎毫不相关的东西呢?”“是,马匹很重要!但是,一旦我们判断错误,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那……要不要再等一下比索?”杰罗尼莫做着最后的努力。便在这时候,比索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斑鸠,快跑!快跑!汉密尔顿庄园有埋伏!他们追上来了!”比索骑着马冲到斑鸠的身边,焦急的大叫着。斑鸠心中不详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你说清楚,比索,到底怎么回事?”鹦鹉跳了起来,抓住比索滑腻腻的双脚。比索的鞋子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快跑啊,斑鸠!他们追上来了!他们有大炮!”便在这时,“轰”地一声炮响,在离斑鸠身边不远处,泥土冲天而起,一匹躺在那里休息的战马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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