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一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好瞅见王枣花蹲在狗圈旁边跟三只小狗玩耍。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伴随着眼神里的纯真,银铃般的笑声,让此刻的王枣花好像披上了一层霞光。
在这个没有滤镜美颜,张初一承认自己有点看呆了。
上一世,手机网络的普及,短视频的泛滥,让好多年轻人眼里看到了想象中的物质生活,有些东西,消失在了骨子里。
“哥,你回来啦。”
王枣花看见张初一,蹦蹦跳跳了两下,又感觉自己有点冒失,歪着头吐了下舌头,这才慢走了过来。
“嗯,枣花来啦,我带回来不少肉,你一会给家里带点。”
“嗯啊,哥俺昨天去队部找有田书记,正好有你的信,给你。”
张初一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周文悦写的,顺手把信往兜里一塞。
“我师傅说了,这几天小狗崽全凭你关照着。”
张初一看着被喂的肉乎乎的三只小狗,越发觉得枣花妹子挺好挺心细的。
“俺也没啥事,就是给春福大爷打打下手,那啥,你忙的,俺回去了。”
王枣花说完朝门外跑去,刚才瞅见屋里的张春福一直往外瞅,小丫头整的不好意思了。
“肉!肉还没取呢!”
张初一喊了一嗓子,枣花早跑没影了。
这姑娘,真是个跑山的料。
“行了,俺去送肉吧。”
老爷子听见动静儿,从堂屋里取了一大块野猪肉,哼哼着小曲儿朝门外走去。
张初一这次想起来看信,坐在了院里的木头桩子上,慢慢拆开来。
周文悦来信内容大概就是跟自己大哥周文礼说了好多知青生活,还提到了张初一怎样怎样好,大哥对他很有兴趣,还说下次有机会见见面。
张初一心里冷笑着,这周文礼还真是变脸跟翻书一样,又当又立。
信的后半内容就是自己怎么怎么努力了,让张初一别老顾着打猎,多学点知识,多读书多长眼界。
有机会肯定还是要回到城里的,别整天不务正业、撩猫逗狗、追鹅撵兔的。
哎!
张初一看到这,虽然人家周文悦都是为了自己好,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但就是感觉有点别扭,自己就算再怎么提升,也入不了人家大家族的法眼。
肯定是周文礼对她说什么了,不过想想也正常,自己一个穷知青,要想逆天改命只能等到77年鱼跃龙门。
还八年多了,又干啥特殊的时期,一年一个样儿,周老爷子还是有预见性的,说不定哪天风暴就会把周家这艘船撕个粉碎。
张初一就这么坐着想了好久,直到太阳晒住眼睛了,望着满地的烟头。
自己啊终究和周文悦不是一路人。
不管周老爷子有啥目的,至少老人家的字现在静静的躺在兽栏空间里,就冲这个,周家有难,张初一也得尽自己所能,伸一把手。
看来还得找机会和周文悦说清楚,顺便给她透露点未来形势,希望这姑娘能成长的快一点吧。
又想到了王枣花,岁数还小呢,每天事赶着事,自从过完年,自己还没闲下来过。
这年头屯子里没啥娱乐活动,除了“打扑克”,基本七八点就上床歇息了,晚上吃的也少,睡得晚了怕肚子饿。
有的人家甚至天黑就上床,能省一顿是一顿。
夜里十点多,张初一听到了院子里的狗叫声。
知道这是彭六子来了,留了个心眼,把枪上好壳子,家伙事儿检查好放到了兽栏里。
安顿好了老爷子,这才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却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张初一拿着煤油灯出了院门,晃悠了好几圈才看到后房的方向传来了两束手电筒的亮光。
“是初一兄弟!”
那面的人小声说了一句。
“嗯呐,是六哥不?”
张初一走到近前,等适应了手电的亮光,才发现来的果然是彭六子。
“六哥,胡子哥,你俩咋来了?”
眼前的二人衣衫褴褛,丧里丧气的。
“兄弟,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
彭六子叹了口气,张初一把二人先引到了自己偏房,端来一大壶热水。
“到底发生啥了,前段时间我还去县城找过你们,说是去哈城领表彰去了。”
张初一又给哥俩点上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彭六子抽吧抽吧烟,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是上哈城领完嘉奖没两天,彭六子就被有心之人点了一炮,说是捐的物资来路不正,属于投机倒把。
后来又被人举报,说是欺行霸市、破坏市场。
虽然经调查澄清了这是污蔑,但是事情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慢慢发酵的不可控起来。
连彭六子的老爹都受到了影响。
后来通过自家关系的调查,才发现一切都是哈市工商局在背后主导的。
工商局为什么这么做,那是因为冯宇来了。
彭六子为了不给自己家人们找麻烦,捐出了这些年的所得。
可冯宇依然揪着小辫子不放,非得利用他把自己老子拉下水,就是想逼彭老爷子在这关键时刻以权谋私。
老爷子知道这是阳谋,决定托关系让彭六子进部队,大不了提前退休。
可彭六子自己要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给家里留了封信,带上胡子兄弟俩想着去老毛子那边找朋友,当倒爷。
可阴魂不散的冯宇通过家里的关系一直盯着边境线,在这个特殊的节点上。
就等着给彭六子致命一击,扣一顶帽子,让他身败名裂。
彭六子自己的圈子人脉,冯宇都门清儿。
这才想到了张初一,看能不能走其他路线去老毛子那边,重整旗鼓。
张初听完内心震惊不已,这冯宇居然能量这么大,看来二代们斗争都在暗处,更是杀人不见血。
六哥人不错,帮了自己好多次,再加上这小子有经济头脑,没准这次因祸得福,真能在老毛子那面闯出一片天来。
“六哥,老毛子那面你都打问好了么?我这没啥问题,完了我问问师傅,选一条安全的路,我送你们出去。”
彭六子和胡子对视一眼,最近苦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
“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次来就是先跟你打个招呼,说实话但凡有其他路,我也不会来给你添麻烦。
人心隔肚皮,你六哥我真是被人伤怕了。”
“患难见真情,咱哥俩本就投缘,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和胡子哥准备什么时候过线?”
“三天以后把,我还得准备准备,擦擦尾巴,三天以后还是这个点,我俩来找你。”
彭六子说完,旁边的胡子兄弟赶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就要递给张初一。
“胡子哥,你这是干啥?这不是打兄弟的脸吗?”
张初一脸一黑,担这么大风险,一拿钱就变味了,他看中的是这段友情,绝不容许掺杂别的东西。
与其这样,不如不帮。
彭六子瞪了胡子一眼,让后者把钱收起来,这才开口说道:
“兄弟,你别生气,胡子也是最近见了因利忘义,反目成仇,哥心里都明白。”
说到这,胡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哭了出来。
可见哥俩这一路,受了多大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