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丧盆一摔,天各一方。
鞭炮一响,一路走好。
老爷子下葬以后,整个榆树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老太太跟着张树轩和大女儿一家又回到了林场,远离了这处伤心地。
只不过他们除了工作以外,都在打听着史春芳一行人的下落。
吴小亮搬到了张初一的屋子,陪着自己的好兄弟。
李二驴和颜红军则是跟着孙智在永丰村留了下来,他还要继续寻找段老爷子的下落。
走之前哥四个坐在一起,商讨了接下来几人的打算。
史春芳手里握着烫山芋,他们肯定早晚得放出消息,百年棒槌少之又少。
只要敢往市面上露出一点风,那提前打过招呼的彭六子的兄弟和镇大江那边一定会收到消息。
剩下的重中之重就是寻找段老爷子的下落,张初一他们始终相信。
老爷子也许还活着,只要找到他,一切真相就会呼之欲出。
有钱能使鬼推磨!
二驴子把攒下的娶媳妇钱拿出来,偷偷找了以前的牌友打探消息。
几天后,牌友传来消息,说是在十八林场的一处林子里寻到了疑似段老爷子的人。
张初一等人听闻立马赶过去,然而当他们到达时,却只发现了一具陌生老人的尸体。
不断有消息传回,越是一次次的失望。
这个年代不比后世,找人难比登天。
一个月的时间,张初一每天早出晚归。
除了打探消息,就是跑山打猎。
他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紧紧的,每次出去一趟都是三四十里地。
直到全身精疲力尽,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才回到屯子,倒头就睡。
这样,自己就顾不得悲伤难受,想念那个躺在冰冷山林下面的小老头了。
八月中,大兴安岭的天气越来越热,短暂的夏天来到,这时候山货遍地,正是人们赶山菜的好时候。
傍晚张初一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筐子的水蕨菜和嗷嗷叫,重复不断的机械性动作,可以让他暂时忘记悲伤。
可到了村口,却见到好久没出现的师傅大儿子张树轩。
“大哥,你咋来了?”
“这不是五七到了么,俺回来给老爷子翻翻土。
初一,亮子跟我说了,你这一个月天天如此,身子骨不要了?
你这么做让俺爹在地下能闭了眼么?”
张初一面对张树轩的关心,只是笑笑不说话。
“大哥,段老爷子有消息了么?还有史春芳。”
“没有,我就怕她们带着棒槌跑到了别的省份,现在局势混乱,好多人传言老毛子要拿合弹炸咱江这头,这不是大批的城里人都躲到了乡下。
就连咱们林场都人满为患,搭建了不少新窝棚。
这里面更是有一批盲流子无恶不作,到处乱窜。
最近我这也压了不少案子,臭虫老鼠都喜欢凑在一起,我也在想办法寻找史春芳她们一帮人。”
张初一陪着大哥张树轩到老爷子的坟前拜了“五七”。
回到榆树屯的时候居然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颜红军和李二驴。
“你俩咋回来了?”
“再不回来打卯有田叔得去永丰村活捉我俩。”
李二驴子挠挠头说道。
“初一,大哥,俺师傅有信没?”
颜红军一脸期盼的询问着,他盼望着久违见面的张树轩能带来好消息。
“红军,还没消息,最近的发现的意外死亡人口我都一一确认过,还是没有段叔的消息,不过你别灰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个月了,踩山货的人们都快把这片老林子翻了个底掉儿了,这都没消息,也许段老爷子真的没事!”
张树轩说完,本来垂头丧气的颜红军认真的点了点头。
一个月的搜查,他和李二驴子又黑又瘦,再加上满脸的愁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红军,别放弃,我相信老爷子肯定还活着。”
张初一狠狠地搂搂自己的好兄弟。
不经世事永天真!
张初一哥几个在经历了如此大的打击以后,每个人都成长了不少。
如果说以前的他们是嗷嗷乱叫的小老虎。
那现在他们更像是豹子,学会了蛰伏隐忍,不喜形于色,仿佛随时能容身于周边环境,耐心已然远超同龄人。
送走了张树轩,张初一回家翻了半天,才发现面缸早已见底,就连油盐酱醋也是碗干盆净。
看着面前的哥三跟大马猴似的,瘦的都快脱相了。
“走啊,上县城采购点东西,顺便搓一顿去!”
张初一的这一嗓子让有些黯然的兄弟们眼神一亮。
“草,早就等你这句话了,要不是俺没钱了还用你招呼!”
李二驴子第一个站起来双手赞成。
“肉!我要吃肉,天天在林子里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瞅瞅我都瘦成啥了?”
吴小亮也跟着大呼小叫,哥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用意。
这俩失去了师父的小子连着一个月都充斥着悲伤的情绪,此刻他们盼望着哥俩能快速从悲伤中走出来。
“走,吃饭去!初一,俺累了,俺想喝酒,喝大酒!
那种喝完啥都不知道的酒,俺天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师傅在林子里被人和野牲口欺负。
俺这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啊!
俺累了!俺太累了!”
颜红军大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用力捶着胸口。
张初一也是用手抹眼泪,他又何尝不是,段老爷子好歹有活着的希望。
可自己的师父早已埋入黄土。
两个人抱在一起大哭,把一旁的李二驴和吴小亮也整的心里难受。
男人就是这样,不像女同胞善于表达,有什么都是压在心里。
开解的办法除了好兄弟的陪伴,可能就是一顿又一顿的大酒。
县城不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人影稀少,此刻大街上人来人往,都是背着包袱,提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人们。
甚至以前十天半个月见不着的小汽车,现在马路上都有好几辆。
人们行色匆匆,都在低头赶路。
张初一这才想起来,老毛子现在跟跳梁小丑一样,整天蹦蹦搭搭的发表着各种威胁言论。
也不知道彭六哥在那头怎么样了?
还有许久未联系的周文悦和周家,师傅走了的一个月度日如年。
在林子里待久了,再次来到县城的张初一几人恍如隔世,面对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