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三跟着王来喜下河捕鱼捕到一只狍子,这事谁听了不得说是胡说八道。
可现实就是如此,大兴安岭这片深山老林,时时刻刻充满了传说和奇迹。
这边颜红军去抱柴火准备烘衣服。
“大爷,咱这狍子算意外之财吧?不过可是俺们三费力捞着的,您说这月黑风高,小风嗖嗖的,俺们吃块狍子肉不过分吧?”
张初一能说会道,打断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王来喜。
“啊?多大点事,你们要能吃都吃了,省的咱往回背哩。”
老爷子压根没当回事儿,自顾自的抽着旱烟杆。
这晚上出来下网也就是过过瘾,现在自己生活条件好了,也不指望这狍子赚钱。
再一个,人家三人搞得狍子,愿意咋滴就咋地。
“好嘞,胖墩,搭把手。”
张初一把一脸懵圈的胖墩喊到了火光照耀的角落里,开始掏出侵刀熟练的给狍子扒皮开膛。
“胖墩,你跟段老爷子关系咋样?”
张初一有意套套话,要是人家王来喜压根就没瞧上胖墩,那自己不是点了乌龙了么。
“哥啊,俺过了十二岁圆锁的时候就跟着三爷爷林子了,头前是为了好玩,后来人家总能得着猎物,俺们家条件也不行,吃饭都困难。
三爷爷也是为了照顾俺们,就总让俺背口袋。
自从三爷爷家俺哥走了以后,这老王家就搬到了山下,也就夏天回来凉快凉快。
俺好几回想叫师傅,都被踢了好几脚,让喊三爷爷。
可俺跟着三爷爷钻了好几年林子了,俺爹说了,做人要凭良心,人家无亲无故教俺这么多本事,咱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
今个儿得个狍子,俺寻思三爷爷高兴,你俩也在,想着试一试,没成想还是不吱声。”
胖墩说完一脸失落,拿个小刀噗噗的扎在地上,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那王老爷子的跑山本事你学了多少了?”
“学多少也不知道,每次俺提一嘴,三爷爷都说早的呢。”
“啊,是这么回事啊,那哥心里有数了,一会你这么滴....”
张初一小声附耳说道。
“这件事俺俩都不能插手,一会儿你亲自点一堆火,别让你三爷爷伸手。
再把火堆正东的方向打扫出来,到时候就让你三爷爷坐那疙瘩。
你火上烤上肉,毕恭毕敬的给你三爷爷点上烟,倒上酒,再把烤好的肉递给他,别切大了,肉和酒都备一口就行。
如果王老爷子肉吃了,酒喝了,还让你吃一口,那就算心里默认你是他的徒弟了。”
张初一小声嘱咐着一些细节。
“就这么简单?不用端茶、摆席磕头啥的?俺家是穷,可也不能太应付吧?”
胖墩纳闷啊,这拜师仪式不都是老隆重了,像镇子上木匠铁匠收徒恨不得全屯子人都知道。
这跑山拜师咋这老简单?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一样,咱跑山有自己的规矩,传承就在这片林子里,不是在那酒桌上。
一会你把狍子胸口上那块好肉搁下来先烤着只要你三爷爷接了你的酒,吃了你烤的肉,那你就是你三爷爷的徒弟了。”
张初一说完,手伸到裤腿里,从兽栏空间掏出一个小葫芦,递给了胖墩。
胖墩见着张初一还背着酒,听完这话可就信了,等颜红军把柴火抱过来,赶忙上前招呼着开始生火。
张初一冲着颜红军点点头,哥俩默契的躲到一边脱衣服去了。
王来喜瞅着眼巴前忙里忙外的胖墩,这小子灵啊。
打心里稀罕,跑山猎人这行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你要没点天赋、狠劲儿,这行也干不了。
老头子要不待见这小子能带好几年么?
从小十二岁带到现在十五六的大小伙子。
王来喜举着烟袋锅也没点火,就站那瞅着胖墩。
胖墩霹雳扑隆的划拉开木头,三下五除二的就生起一堆旺火。
接着拿起侵刀熟练的对着狍子胸口就是一剜,穿上木头杆子就烤了起来。
狍子的油脂落在火堆里噼啪作响,胖墩又拿袖子连吹带划拉,把正东的位置收拾出来一块干净儿地方。
“三爷爷,您坐这。”
老头溜达的往胖墩收拾好的地方一坐,烟袋锅往旁边一搁。
胖墩眼疾手快的拿起火堆里的木头尖带着火炭。
“三爷爷,俺给你点着。”
“你这小兔崽子,再把我胡子燎了!”
呼!
老头咂吧了两口,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胖墩,今天你小子行啊,干活挺利索。
初一、红军,你俩躲那老远干哈玩意儿?
麻利儿过来!”
张初一和颜红军撒丫子跑过来,坐在了火堆一角,边烘烤着衣服边冲着胖墩挤眉弄眼。
胖墩这边一边烤着肉,一边拿眼角时不时的偷瞄着王来喜。
王来喜迷糊着眼睛瞅着眼,在小辈儿面前就把这份儿端起来了。
说实话老爷子心里不是没想过收胖墩为徒弟。
可这个名分,要是不承认你随时可以撒手,当下不管你了爱哪去哪去。
但是一旦有了师徒名分,尤其是跑山的猎人这个行当。
认了自己的徒弟或者是师父,你再想改那可就费了劲儿。
你要说真就撕破脸不要这个名分,那整个同行全都得瞧不起你笑话你。
跑山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教徒弟吃饭本事儿,徒弟给师父老人家养老送终。
虽然不是父子,但胜似亲人。
一个连师傅都不认的人,连自家爹娘都瞧不上。
胖墩眼瞅着手里的肉烤的金黄熟透了,拿嘴巴对着张初一做了个口型。
后者伸着下巴努了努嘴。
“三爷爷,这肉熟了,你先尝尝。”
王来喜接过签子,闻了闻。
“嗯,别说,今天你小子烤的肉比平时香,这么一小块够谁吃,初一、红军,吵吵把火吃肉的也是你们,现在咋都不动换了。”
“老爷子,俺们这不是先让你尝尝咸淡么!”
另一边胖墩小心翼翼的把酒葫芦塞子拔开,递到了老爷子跟前。
“三爷爷,你再就一口酒。”
老爷子瞅着这葫芦,再看看自己坐着的位置。
这酒香一窜鼻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咋回事儿了。
拿眼睛一剜这张初一,后者心虚的一低头。
王来喜心想道:
“好小子,算计到老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