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套子全没了?”
二驴子他们不知道张初一和建国跟柴寡妇娘家俩大哥起冲突的事儿。
此刻听说山里下的套夹子全让人起走了,那是瞬间暴怒。
“哪个王八犊子敢偷榆树屯的东西,他麻痹的,把吃饭的家伙事撬走,别让我知道是谁!你们都别管!”
二驴子甩手就走,一共哥四个,就他一个本地人,抛开半大小子王建国,这是骑着他这个本地人头上拉屎!
这去了趟县医院,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二哥,你别着急,先听听建国具体啥情况。”
王建国刚才说完,张初一心里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干出这种没屁眼子的烂事儿,用后脑勺想也知道是谁。
上到林场和林场,下到屯子和屯子,野牲口四条腿,它总有过界的时候。
人也一样,一般点离得近的上下八屯,性格豪爽们的枪手跑山的,能处成铁哥们。
类似孙智、付小伟、董大炮这些,打交道多了自然而然变成了朋友,再隔着远点的那也是点头之交,跑山这行不像别的呛行的多。
出门靠朋友,在家靠父母。老话说了天下跑山是一家。
可总有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时候,张初一他们这次碰到的就是跑山里的败类。
这次丢的套子,都是头段时间古墓那档子事以后,跟处成好朋友的省里考古队队长吴文才拉呱来的好玩意。
是哈市大工厂里使滑车的那个油丝绳做的套子,柔软、韧性足。
不像林场拉木头那种粗糙的油丝绳,使着变扭费劲儿。
这些油丝绳回来以后,又是拿猪血泡又是编头打结子,费了大伙不少劲儿。
因为这油丝绳套子下好以后,每天得勤溜达不说,碰上天气不好还得上山里改套子。
省的让雨水一浇生锈,影响结实度。
所以哥四个包括建国对这些个套子保护的非常细心。
头前他们四个去了长岭大队找棒槌,这溜套子的事自然而然放在了王建国身上。
昨个帮家里收拾完活儿,赶快晌午了去南林子和西边大石塘子这么一看,下的套子全让人起走了。
那些个夹子也让人故意踹进了沟里。
“脚印往哪走了,你没跟跟?”
张初一问了句王建国。
“跟了,跟到大道上就没了,肯定不是咱屯子的。
哥我猜是那前儿得罪的柴婶他哥!”
王建国看了看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谁哥?柴寡妇家的?”
“嗯呐。。”
王建国这才把和张初一遇到的事情讲了出来。
“挺大年纪了玩这么埋汰?我倒要问问,他吗的脸都不要了!”
“二哥,先冷静冷静,先上屯铺里打问打问,看看柴婶的娘家在哪,捉贼捉赃,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算啥,还在不在屯铺里混了?
等以后你要是成家了,马红梅亲戚上这一打听,小日子不过了?”
一只脚迈出门槛的二驴子,听到张初一后半句,耷拉个脑袋走了进来。
自己这口碑在屯铺里就是打仗欺负小孩还耍牌,这要是再添上一条闯寡妇门,那不全完犊子了。
“这的吧,俺问问俺娘去,她肯定知道柴寡......柴婶子娘家在那,咱去看看再说。”
当晚这么一问,才知道柴寡妇家在八一农场的东洼子屯。
离榆树屯隔着七八十里地,几人一分析,人家肯定是赶着爬犁走大道来,直奔下套子的地方,就是办这事来的。
“这俩货不会给咱起了套子卖了吧?”
“不会,这好玩意儿花钱都买不着,但凡有点脑子,那下蛋的玩意不比一锤子买卖强?”
最后一商量,还是张初一和李二驴去探探口风,本来和颜红军去最合适,可不带二驴子这个本地人去,到了隔壁林场又怕出点啥事,到时候外来的知青蹿到人家的地界上,再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地方二驴子通过自己关系一打问才知道,东洼子跟榆树屯差不多,都是二十来户的小屯。
跑山的除了柴家兄弟俩人,就一个龚老爷子和外号叫三猴子的青年。
柴家兄弟不用说,指定是柴寡妇的娘家大兄二兄。
那个龚老头正儿八经跑山的,年岁大了人家口碑在那放着。
只有这个三猴子,细打问才知道,这小子还有个外号叫“三只手”。
到秋天大队里拉苞米的时候,他挨着哪块地掰苞米,保准得往家顺俩麻袋的。
要是谁家的自留地中的土豆子长的大,他也得上地里扣个几袋子。
就连老太太们院子里秧架子上的黄瓜,直溜点的一个不注意也得让他薅走了下酒。
所以周围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三只手”,人品不咋滴,用句土话说,那就是个贼。
这下目标有了,张初一和李二驴子先上东洼子周围转悠了转悠,果然发现了自己的套子。
“咋滴!这下人赃并获,上屯子里找他去?”
二驴子当下就要伸手起套子。
“等等,这不是咱榆树屯,我先琢磨琢磨,你把你那好哥们喊上,咱找地方喝两口,不急。”
张初一心里有个疑惑,这个年代民风淳朴,人们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三猴子这么嚣张,倚仗是啥?
话分两头,这面东洼子屯铺里传来了一阵阵哨响,正是公社书记招呼大家伙上工。
“出发了出发了,男的去刨地,女的去送粪,谁也不许干私活,谁要干私活,俺就扣他工分。
带上口粮,咱队就指着这些苞米地呢,大伙要发扬龙江精神。”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满身补丁,藏青色褂子的老书记吹着哨子招呼众人下地干活。
谁家的锅底翻过来不是黑的,甭管大集体小集体,总有那些个出工不出力的。
不一会,吵吵声就传出去二里地。
原来是跟三猴子分到一组的社员不干了,这小子就会搁后面指挥,二人合力挑个担子,也是把重物挂人家那头。
有那年轻的嘟囔两句,长辈没骂三猴子不说,居然收拾起自己家孩子。
因为啥?
和张初一猜测的不错,这小子他二叔,是地委的农办主任,还是县里学大寨的代表,有事没事开个会介绍介绍割尾巴的经验。
三猴子仗着这么个二叔,那是嚣张跋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