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下,已经围了很多人,都是被张大妈的叫声吸引来的。
挤开人群,一个瘦弱的姑娘,身子瘫软的靠在男人身上,男人一身黝黑铠甲。
他双眼紧闭,看样子已经昏死过去多时。
而女子长发飘散在脸前,看不到真实样貌。
朦爸想着,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张阿姨和刘大爷又说这是他闺女,自己掀开女子的长发,别人也不会乱说什么。
踌躇间,指尖挑开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女子虽两颊深陷,一副衰败模样,可他终究认了出来。
“朦…朦朦!”
“爸~”
这声爸,叫的朦爸心脏猛的抽动,他一把将丢失许久的女儿搂在炙热的怀里。
像是惧怕再次失去她,朦爸搂着女儿的胳膊紧了又紧。
大颗大颗的浑浊泪花,从魏潇朦的发丝间滑落。
而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每次生病后,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爸爸总会这样抱着她。
只是没有这么紧而已。
“爸,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声“爸”,刘大爷激动的拐棍都扔了。
“快、快快。”一连三个快。
他招呼着张阿姨,“你快去楼上告诉朦朦妈,她闺女活着回来了。”
刘阿姨抬脚刚要跑起来,楼上,魏家对门的小伙子,从窗口朝下喊道:“您不用上来,我去叫人。”
没多会,邻居小伙子,扶着一脸病容的朦妈从单元门走出来。
在看到搭在朦爸肩头上的那张枯瘦小脸后,朦妈的唇瓣开开合合,干到脱皮的嘴上,有几缕血丝溢出。
“朦朦…我的闺女…”
邻居小伙子把朦妈扶到朦爸身后,自己默默的退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魏潇朦缓缓抬头,对上朦妈眼神的那一刻,小嘴瘪了又瘪,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妈~”
朦爸扶住女儿,侧身让开半个身子。
一手拉过朦妈,一手扶住女儿,这一刻,他觉着好不真实。
这样的情景,曾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但今日,老婆和女儿身上的温热感,让他真真切切的触碰到了。
她们都在,一切…真好。
三人抱作一团,隐忍的哭泣声,引的围在四周的这些老邻居们,无不动容垂泪。
张阿姨抹了抹泪,凑到三人身边,劝道:“朦爸、朦妈,闺女回来了,可你们看她,身子虚的厉害,朦朦妈也是,都病了这么久了,可不能再哭了,伤身子啊。”
动静闹的这么大,魏潇朦身后斜躺着的男人,动都没动一下。
张阿姨担心道:“我先打个120,送朦朦和她身后的这个小伙子去医院。”
她抚着朦妈后背,为她顺了顺气,“从前,女儿不在了,你心死,也不肯去医院。正好,你也跟去一块查查,朦丫头可还需要你这个亲妈照顾呢。”
朦妈知道,张阿姨这话,是真心为她着想,也是为她们家好。
“她张姨,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和刘大爷告诉我和她爸,这孩子怕是还要在这儿遭罪呢。”
张阿姨没迟疑,说着话的工夫,手机已经了接通了120,报清楚地址后,帮着朦妈把魏潇朦扶起来。
朦爸用眼神询问闺女,她身后这人是谁?
魏潇朦回头看了一眼,对朦爸说:“先救他,以后我再慢慢跟您说。”
不多会,120闪着急救灯,一溜烟的开进小区内,急救车只抬下一个滑动担架,将小黑抬上车后,魏潇朦和朦妈、朦爸坐在担架两侧,一起前往医院。
刚入院,小黑便被推去了急救,魏潇朦能独自走路,只是身子非常虚弱。
医生做了几项基础检查后,开了一堆补气、补血和增加营养的药物。
医生没想让她留院,奈何,在朦爸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一家,要了三人间的病房。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许久,魏潇朦守在外面的长椅上,静静等着。
朦妈的检查不太理想,确实需要住院。
朦爸看着护士给老婆打上点滴,急匆匆跑来手术室。
“朦朦,那小子还没出来?”
“为了护我,他伤的很重。怕没那么快出来。爸,妈那边不能断人,这里我守着就行。”
朦爸拉着闺女的手,舍不得放开,高高鼓起的两个眼皮,红的发亮。
他盯着闺女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闭眼的瞬间,再睁眼后,眼前空空,一切又是场梦。
魏潇朦看出老爸是不舍得自己,她笑着安慰道:“老爸,你放心好了,我不但活着,还活的比谁都要好。”
“好?”朦爸望着她深陷的脸颊,满眼心疼。
“闺女,你等着,我回病房用手机订些好吃的,一会就能送过来。”
“好,我等着。”
好不容易把老爸劝走,此时,手术室的灯也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见魏潇朦脸色蜡黄,就她一人在,问道:“你家大人呢?病人情况要跟他们说一下。”
“我就是。”魏潇朦看着护士将人推出急救室,经过她身边时,魏潇朦握住小黑的手说:“这是我弟弟,他的情况跟我说就行。”
医生打量她几眼,随后对护士说:“先把病人推回病房。”
接着,在手术室门口将小黑的出血及背骨骨折情况详细说明。
魏潇朦回到病房后,朦妈已经换好病号服,小黑短时间内不会苏醒,她在卫生间简单洗了个澡,也换上病号服。
一家三口守着满桌子的打包盒,魏潇朦一时不知该先吃哪个。
她还没起筷,朦爸朦妈两双筷子在她眼前翻飞。
不消片刻,面前的小碗,高高耸起。
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打底,嫩的轻轻一夹,就能挤出汤汁的牛腩肉居中,小碗最上面,红彤彤的几个大虾仁层层叠起。小山般的饭碗,根本捧不起来。
“哎呀,爸、妈,我这碗都盛不下了。”
话虽这么说,两口子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魏潇朦嘴里填的满满当当,就这,也架不住二老的手速。
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十天,朦妈在女儿复生的欣喜中,病情居然神速般的康复了。
病房的三人间依旧留着,朦爸、朦妈守夜时,会小睡一阵子。
小黑醒后,魏潇朦说他是保镖这话,他也默认了。
在魏潇朦多次的解释又发誓后,老两口终于放弃了让小黑做上门女婿的想法。
日子一晃又过了半月,小黑已经能下地了。
自从回来后,二老从未开口问过她死后为什么又活过来这事儿。
她明白,老两口面上不显,可心底里还是怕的。
他们怕一旦将事情说开,闺女会不会像突然回来时一样,又突然间从他们眼前消失。
他们不敢赌,也就故意“忘”了问。
但魏潇朦不想瞒着他们,事情不说开,二老心里会一直揪着,这样会损害他们的健康。
出院后的第一天,朦妈热络的在家里为小黑准备房间。
魏潇朦自小生活的屋子,一应摆设从未变过。
床头的正中间,留着个拔下钉子后的小洞。
魏潇朦微微闭眼,空白的墙上,一张放大后的黑白遗照,摆在正中。
睁眼后,遗照消失不见。
一定是朦爸的手笔,趁着她还在医院的时候,把遗照取下来,应该是烧了。
听到厨房的炒菜声,魏潇朦走到酒柜旁,将老爸珍藏了二十几年的茅台酒取了出来。
饭菜上桌,酒杯斟满,屋内的四个人,人手一杯。
魏潇朦跟三人碰杯后,仰起头,一口闷掉。
酒杯放好,郑重其事的看向二老。
“爸、妈,我要跟你们说一段离奇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