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村庄,已是万家灯火。郑老爷子问梁仙姐:“闺女,你在圣泉村可有落脚点?”
梁仙姐不好意思的说:“老爷爷,小女在圣泉村没有亲人,初来乍到,还要临时寻住处。”
“这样呀!”老爷子关心的说,“你一个女孩家孤身在外,有诸多不便,不如随我们回家,府第不大,但增加一个人也没什么,等你找到了住处,再搬出去也不迟,你看如何?”
郑源儿听得就拉看梁仙姐的手,高兴的说:“这样很好,仙姐姐你住我家!”
梁仙姐迟疑的说:“这样不好吧!多有打扰。”
郑源儿摇着她说:“这样很好呀!你住我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都会喜欢的。”
梁仙姐还想说什么,郑家福忽然“吁”的喝住马,说:“老爷,咱们到了。”
郑老爷子含笑说:“源儿,仙儿,咱们下车,回府!”
梁仙姐见爷孙俩兴高采烈的,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便一起下了马车;这一环顾,虽天色已黑,但前面一座高大的朱红府门前红灯高照,上书横批“郑府”,阁棱翘檐,气势如宏。两只硕大的石狮分两座雄居;院墙内,隐隐约约可见雕梁画栋,亭台屋宇,富丽堂皇!
郑家福拍了两下巴掌,紧闭的府门徐徐打开,有管家丫环数人迎出来,管家行礼,丫环万福:“老爷、孙小姐回来了!”
郑家福赶着马车绕过府去。
三人进得府去,郑源儿走在前面,对众人说:“大家好,辛苦了,我们回来了。”
郑管家看见梁仙姐,又看看老爷子,不敢说什么。
老爷子对两丫环说:“这位是孙小姐的朋友,你们带她去梳洗,换身好的衣裳,并安排住的地方,不得怠慢!”
两丫环叩首答:“是,老爷。”
郑源儿过来,在梁仙姐耳边轻声说:“仙儿姐姐你先去,等一会我来找你玩。”
一丫环接过梁仙姐的包袱,另一丫环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领着梁仙姐转过几排厢房,沿回廊而去;眼见假山鱼池,花莆果树,凉亭桌椅,好大一个院子!其间还有秋千,滑梯,沿花径的各色彩灯,喷泉。梁仙姐暗暗吃惊郑家是个大户。
前面几间小点的房子,环成一圈。三人走进其中一间,绕过中间的屏风,只见里面摆着个大浴盆;丫环说:“姑娘稍等。”
丫环抱着包袱及退出去了。梁仙姐环顾四周:除屏风和浴盆外,屏风前还有凉衣架,梳洗台,另一面轻纱掩盖窗帘,有两盆绿萝滴翠,琼花竹架,映着温馨轻盈的纱灯柔光,淡淡的檀香气萦绕,置身心神甚是惬意。梁仙姐有一种想睡的念头。
很快,丫环一来一去提了好几桶热水进来,倒入浴盆内;一时间热气弥漫氤氲了整间屋子。丫环接着撒了一些清凉沁香的花瓣在水中,试了试水温,便过来,拉着梁仙姐,欲给她宽衣解带。
梁仙姐慌了,双手抱紧胸前,紧张的说:“两位姐姐,你们要干吗?”
丫环互相看了一眼,轻笑说:“伺候姑娘沐浴呀!”
梁仙姐急了,后退两步,摆着手说:“不劳姐姐动手,我自己就行。”
“可是,姑娘……”两丫环很为难。
梁仙姐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叫你们,你们才能进来。”
“嗯,好吧!”丫环无奈的说。
一丫环指着屏风前面说:“姑娘,浴巾,垫子,花露都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叫我们呀!”
丫环出去了,梁仙姐复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异象,便踮着脚来到浴盆前,用手试试水温温的好舒服,再看看自己,灰头土脸的,是该好好洗洗了。她快速的脱掉衣裳,把自己整个泡入盆中;沁凉温和的水流轻轻的抚着她的肌肤,氤氲的淡淡的水气透着芳香弥漫在水面。梁仙姐闭着眼晴,十指轻轻的在自己光滑柔软的胴体上滑过,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惬意……
时间过去了很久,等在门外的丫环不见动静,靠近门前轻问:“姑娘,好了吗?”
梁仙姐猛地惊醒,赶忙从水中出来,回答说:“快了!”拿过浴巾擦干头发和身子,却发觉没有换的衣服,惊慌的问:“两位姐姐……?”
丫环听见,赶忙开门进来,问:“姑娘怎么了?”
梁仙姐把浴巾遮住胸前,脸红红的问:“我的包呢?”
丫环“扑哧”的笑了:“姑娘是找衣服吧?嗯,是这样。”两人走过来,帮梁仙姐用浴巾包住身子,然后扶着她转过屏风,走进隔帘的另一房间。
看时,房间布置温馨可人,妆台,衣架,文案,帐幔纱帘飘逸,柔和的数盏灯光映着纱影,另有熏香袅袅。梁仙姐不由自主,被这样裹着浴巾坐到妆前,丫环开始给她梳妆打扮,挽上妆容,换上抹胸及霓裳;梁仙姐对镜自己,感觉很美,可是举手投足都特别拘束。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虽然见过嫂子及一些大户小姐穿着,但穆小俏摸都不让她摸;她很期待自己也能穿着,可是真穿上了还浑身不自在。
梁仙姐显得有点扭昵,不好意思的说:“两位姐姐,我还是穿我自己的衣裳,或者你们这样的吧!这身衣裳穿着不习惯。”
一丫环说:“姑娘,这可不行,你是孙小姐的朋友,怎么可以和我们穿一样呢?再说,等会还要面见家主,家母呢!可不能失万仪容。”
“家主,家母?”梁仙姐吃惊,“我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但凡有贵客登门,家主家母都是要见的。”丫环说,“姑娘只要妆容整齐,话语得体,人美,比什么都重要。”丫环侧头打量梁仙姐,笑说,“像姑娘这样百里挑一的美人,咱们家母见了,该喜欢成什么样了!”
梁仙姐被说得含羞低头,捻着手指轻声问:“我的包袱呢?”
丫环说:“姑娘请随我们来。”
于是一丫环给梁仙姐换上云靴,披上披风。三人出了房门。丫环在前,梁仙姐以手提着裙摆,缓步跟着,走过几道回廊,在一排厢房的其中一间前停下;丫环打开门,三人进去。房间很大,有茶几妆台床铺等,粉红的纱帐映着少女蜜样的情怀,花架上的兰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屏风展开,门帘放下,梁仙姐一眼看见自己的包袱就在文案上放着。
丫环说:“姑娘今晚就在这儿歇息,等下家主传膳,姑娘就可以去见家主了。”
梁仙姐心想,自己和郑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就这样冒昧的打扰,是该去见见家主,好好谢谢人家。于是说:“多谢郑家主和两位姐姐的照顾,还请问两位姐姐如何称呼?”
一丫环说:“我叫霞儿,她叫雪儿,姑娘尽可以这样称呼我们,等会见了家主,姑娘可千万别叫我们姐姐呀!”
梁仙姐点了点头。
霞儿说:“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就在门外,有什么吩咐的,你叫一声就是。”
两人出去了。
梁仙姐坐到床沿,手摸着柔软的床铺和被子,还有自己身上丝滑飘逸的霓裳,一阵恍惚,好像在做梦一样。她真想就这样倒下去,好好的睡一觉。
忽听外面郑源儿清脆的叫声:“仙儿姐姐,你在哪里?”
雪儿的声音:“孙小姐,梁姑娘在这里。”
门“呀”的推开了,郑源儿冲进来。梁仙姐赶忙站起来。郑源儿看着她睁大了眼睛,惊得说:“仙儿姐姐,你好美!”
梁仙姐生气的说:“源儿妹妹,你取笑我!”她手提着裙摆,走了两步,说:“好妹妹,穿着这一身我都不敢走路,害怕摔倒。我可以换一身吗?”
郑源儿“扑哧”的笑了,说:“不可以!”
郑源儿随着两手张开,就地转了个圈儿,那衣裙摆动,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却是美极。
梁仙姐看着她,不解的说:“你是小姐,为什么可以穿这么方便?而我却不可以!”
郑源儿笑着说:“我是小姐,喜欢自由,姐姐是贵客,所以要拘束一点。”
这是什么道理?梁仙姐还想说,郑源儿开心的拉过她,说:“姐姐快走,咱们去吃饭,奶奶和娘亲要见你。”
“见我?……”
“是呀!娘亲和奶奶听说家里来了一位天仙似的人儿,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的,所以就安排了晩宴。”
这,应该都是你大小姐的功劳吧!
梁仙姐被郑源儿拉出门来,就向前跑;梁仙姐几次踩到自己的裙边,差点摔倒,急的叫:“妹妹慢点儿呀!”
郑源儿“啊”的一声,松开梁仙姐,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得旁下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梁仙姐缓过气来,说:“妹妹,我们慢点走。”
“好吧!”郑源儿再拉过梁仙姐的手,挽着她,“格格”的笑着朝前走。
这情形,在别人看来,哪儿还分主次!这分明梁仙姐才是小姐,郑源儿就是丫环。
雪儿和霞儿看在眼里,只管偷偷的笑,远远的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便到了郑家膳堂。一桌子的美食都摆好了,各种名贵菜肴,端的是山珍海味。郑家家主郑天宏老爷子和夫人王君瑶坐在上首,两边分别坐着几房媳妇和孙子孙女。郑源儿领着梁仙姐来到母亲面前,轻轻叫声:“娘亲!”
温氏抬头:“源儿。”见到梁仙姐,眼前一亮,便冲她点了点头。
郑源儿再领着梁仙姐来到郑家主面前,对梁仙姐说:“这是我爷爷,奶奶。”
梁仙姐躬身行礼:“爷爷,奶奶好!多谢爷爷,奶奶收留仙儿。仙儿孤身到此,无礼回报,仙儿有愧!”
郑天宏抚须微笑,王君瑶抬手,说:“仙儿免礼。我听源儿说起你,现在见到你,真个惊为天人。源儿,你有你仙儿姐姐一半就好了,瞧你,这身打扮……唉!”
郑源儿听得不服,争辩说:“奶奶,姐姐是仙女,孙儿是侠女,这怎么能比呀!”
温氏“扑”的笑出声来,众人皆哈哈大笑。郑家母笑着说:“你这小妮子,伶牙俐齿,奶奶说不过你。”
郑天宏说:“好了,大家入座,用膳!”
郑源儿就拉着梁仙姐右首坐下,有两位小哥儿不停拿眼瞟梁仙姐;郑源儿瞪他们一眼,生气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郑源儿夹了好几样菜在梁仙姐的碗里,说:“姐姐,你吃,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别拘束。”
梁仙姐笑了。她和郑源儿萍水相逢,和郑家也是萍水相逢,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亲近?也不问自己的来历,到圣泉村的目的。难道,圣泉村对待新来的人士就是这样?还是,他们郑家从不居富自傲,对待新来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友好;或者,她梁仙姐就是个例外。
梁仙姐不喜欢热闹,不善于和人交流,但她相信,凭自已的善良,可以和任何人相处得好。
饭毕,郑家母把梁仙姐留下,亲切的问她:“孩子,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家里都还有谁?”
终于问了,这才是家常。
梁仙姐听得眼眶就湿了,哽咽说:“奶奶,仙儿家住十方,父母双亡,哥哥不学好,容不下仙儿。仙儿无家可归,因为有结义弟妹在圣泉宫学艺,仙儿便孤身来到圣泉村,想上圣泉宫找义弟义妹,也要拜师学艺。”
郑家母听得也哽咽了,她说:“唉!苦命的孩子!”她轻声问:“仙儿,从十方到这里,路途遥远,你是一个人来的?”
梁仙姐说:“是的。”
郑家母把她拉到身前,关切的说:“可见你毅力非常,一路辛苦了。奶奶且问你,除了父母兄长,你还有没有仕途得意的亲人?或者远房有联系的挚友也好。”
梁仙姐摇摇头:“爹娘是乡下种田的普通人,没有别的亲人。”
“这就难了。”郑家母沉吟说,“圣泉宫有不成文的规定,入宫的弟子必需是显贵的子弟,或者身怀异赋的百业门人;如果出身低微,没有一技之长,是很难进入圣泉宫的。”
郑家母认真的看着梁仙姐,说:“仙儿,瞧你的体质,也非练武之材,你还是打消入宫的念头吧!”
梁仙姐哭了,说:“那怎么办?我就是为了弟弟妹妹来的,找不到他们,我又能干什么?”
郑家母说:“孩子,人活着有很多事可以做,也不一定非得上圣泉宫。冲你孤身一人前来圣泉的胆识,这样吧,你先在府里住下,过几天天宏会上圣泉宫,他替你打听一下,你义兄妹是否在宫里,然后再作打算。”
梁仙姐轻轻抽泣,觉得郑家母说得对,也就点头。
郑家母说:“源儿,你带仙儿姐姐下去,她长途跋涉,身子乏了,要好好休息。”
“是,奶奶。”郑源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