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大惊,接连后退,他见识了瑶峰的神威,倒是惜命得很。他挥着手,大声说:“神枪手,给我上,杀了他!”
十余名手持火铣的军兵一字排上,端枪指定瑶峰。
瑶峰在京城见识过这种火器的厉害,却是不敢托大。他迅速带马,一冲进了围困的军兵中间。火铣兵因怕误射自己人,倒是不敢贸然开枪。
瑶峰顺手夺得一杆长钩枪,团团使开,军兵碰着就伤,撞着就亡,余下的慌忙退出圈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瑶峰重又围上,却是不敢上前。
高欢见奈何不了瑶峰,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哇呀呀的大叫:“废物,一群废物!给我取雷火弹,炸死这小子!”
几位将军听得都是傻眼,自己军营中使用雷火弹,大将军这是真的气糊涂了。
百里将军右手肩筋被剑挑断,这整条胳膊算是废了。他忍住痛疼,对瑶峰是恨之入骨;他咬着牙对高欢说:“将军,天荨道长可在营中?”
一语惊的,高欢一拍脑壳说:“对呀,这小子自恃武功高强,将土们拿他没办法。但天荨天谏二位道长若出手,几个瑶峰也不是对手。”他大喊一声,“快去请道长!”
“是!”有军士回答,快跑向后营。
庞军师接语说:“大将军,两位道长性情古怪,恐不会轻易前来,还是我走一趟吧!”
高欢说:“这样也好,你快去!”
庞军师随即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也奔向后营。
高欢三万人的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后营距中营少说也在百丈之外。天荨和天谏两位老道长正在他们的专帐中休息,对于中营传来的打斗声他们不是不知,但似乎于他们来说无甚关联。他们随军在高欢营中的任务就只负责保护高欢的安全,至于行军打仗,谁好谁坏,以及抢劫杀人的勾当倒是没有一点兴趣。
高欢曾经于他们有恩,五年前,他们还是上州王府的练丹师,因为一次很小的失误,阴差阳错的致老王爷一命呜呼,上州王悬令追杀他们,他们几经周转,来到高欢所在的上宛军团。高欢收留了他们,并把他们留在军营当中,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要他们为他炼丹,并负责他在军中的安全。
天荨和天谏也曾从师圣泉宫,因为行事偏激,经常与师兄弟们闹矛盾,一次惹恼了执教,被师父逐出山门。他们遍走天下,习得一些奇诡秘术,便打着道家的愰子,招摇撞骗。这一年七月,上州王悬赏招纳贤士为老王爷治病,天荨和天谏认为发财的机会来了,便应招入王府。
天荨和天谏进入高欢军营,上州王不是不知,可是他空有气愤,却鞭长莫及。上宛军团隶属大夏中央军,虽在上州境内驻守边防,军务却自成一体,不受上州节制。大夏朝庭直接任免军团将帅,上州负责军团的粮饷。
上州王不能把高欢怎么样,但他可以在粮饷上做文章。于是,当天灾来临的时候,上州王就以天灾为由,克扣上宛军团的粮饷,至军团陷入绝境。
天荨和天谏有吃人肉的嗜好,虽然在高欢营中有所克制,但当义军粮草断绝的时候,他们故技重演,怂诵高欢以人肉充饥。高欢为求义军生存,只能应允。谁知部份将士也以此成了嗜好,一发不可收拾。高欢的罪行,一部份是替他人背祸,一部份也是他倃由自取。
天荨和天谏在专帐中,这两天没有闻到人肉的气息,感觉浑身不自在,正各自在腹中牢骚,帐外有军士高声说:“两位道长,有人在中营搅乱,大将军请你们两位去助阵!”
天谏没好气的说:“有人搅乱,军中那么多人,关我们什么事呀!”
军士说:“可是大将军……”
天荨说:“别大将军长大将军短的,识相点快滚!”他心中有气,高欢呀高欢,昨天才把你从奚景彦枪下救出来,今天又叫我们去助阵,你有完没完呀?
外面军士没了声音,有人接口说:“两位道长,何必生气呢!大将军也是无奈,不然也不会来打搅道长清修的。”
天荨和天谏一愣,看时,有人掀帐而入,笑嘻嘻的出现在面前,不是庞军师是谁?两人赶忙起身,与庞军师见礼说:“军师!”
高欢军营中,除了高欢,天荨和天谏就只敬重庞军师,不是庞军师的武功有多厉害,而是他的计谋,他整人的手法比他俩有过之而无不及。
庞军师笑说:“两位道长,你们可知在军营中搅乱的是何许人也?”
天荨问:“那是什么人?”
庞军师说:“圣泉宫韩执教的弟子。”
“什么?”天荨和天谏两眼喷火,当年就是因为得罪了韩信之而被赶出圣泉宫,他们可记着仇呢!他们闹到现在,都是拜韩执教之赐。
天谏问:“韩老头可有同来?”
“未曾。”
“这就奇了,军营那么多人,对付不了他一个吗?”
“不是对付不了,是那小子口出狂言。高将军放他一马叫他速速离去,谁知他毫不知趣,也不知从哪里晓得两位道长在军中,口出狂言说天荨和天谏算什么东西,一个圣泉宫的弃徒,在外面为非作歹,又胆小如鼠,就知道躲在军营中不敢出来见人。”
“你说什么?”天荨气得暴怒。
庞军师忙摆手说:“不是我说的,是那搅乱的小子说的。他还说呢,若逮着两位道长,定要为圣泉宫清理门户。”他倒好,扯慌也不带眨眼的。
天荨和天谏却是信以为真。天荨恨恨的说:“好呀,你小子我不找你的诲气你倒找上我们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他回头对天谏说,“道兄,我等速去,瞧这小子有几斤几两,看不把他的心挖出来对酒喝!”
“好!当年的仇正没地方报呢,今天就拿这小子开刀!”天谏说。
两人也不理庞军师,迈步出了营帐,也不带马,只展开身形,如鬼影般朝中营闪去。
庞军师“嘿嘿”冷笑,为自己三言两语激他们出手而洋洋得意。
天荨和天谏几个起落,即到了中营。高欢看见,喜说:“道长,你们来了!”
天荨和天谏看向阵中,见瑶峰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天荨气得咬牙说:“这小子太狂妄了。”
天荨和天谏迅速向阵中冲去。围困瑶峰的军士赶忙让路。天荨和天谏分身不同方向,两把拂尘向前挥出,点点银丝闪动,幻出漫天发阵,直扑瑶峰。
瑶峰正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军阵中冲刺,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压力,虽然刀枪无眼,动手杀了很多人,但对方不是强盗,名义上还是义军,大部份都是因饥荒而无家可归的普通大众。瑶峰不能够放开手脚滥杀,再说,这一天一夜的奔波,滴米未进,虽然在忘忧崖底获得仙草之气,但也饥肠辘辘,再打下去可就力不从心了。他一生要为姐姐复仇,不曾想数万人的军阵中,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他把自己陷入了绝境。
正值夏盛,阳光刺眼,瑶峰汗流脊背。他正寻思如何脱困,猛见银光闪动,漫天丝雨向他扑来。瑶峰大惊,长钩枪猛地一挥,却是被银丝缠住。瑶峰但觉一股超过自己所能承受的大力拂过,长钩枪脱手而飞。几乎在同时,一股雄浑的掌力从左右两边迫近,瑶峰不及闪避,双手一张两侧硬接,但听“轰”的一声,浑身骨骼都几乎要被挤压碎;他努力运气抗拒,终还是从马上跌落地面。
瑶峰单膝以手撑地,抬眼看时,左右丈外分立两名老者,手抚长须,道袍葛巾,以微笑看着他。高欢营中,何以会有如此的绝顶高手?
天荨和天谏没有进一步动手,他们玩味的瞧着地上的瑶峰,嘴角溢出了血丝。韩老儿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吧!
白龙马见主人受伤,发出一声长啸,滴溜溜一个转身,奋蹄朝天荨和天谏踢去。天荨和天谏猝不及防,飞身后退丈余。瑶峰飞身跨上马背,白龙马带着主人,越过围困的军士,瑶峰长剑挥动,白龙马一路纵横,直冲军营正门。
天荨和天谏走到一起,看着瑶峰远去,并没有追赶。天荨说:“道兄,这马可是少有的神驹,拥有它,可抵千军万马。”
天谏说:“道兄喜欢吗?那好,赶明儿我把它牵来,送与道兄如何?”
天荨哈哈大笑。
高欢上前来,作揖说:“二位道长,此小子已经受伤,二位为何不一举把他拿下?”
天谏抚须淡笑说:“无仿,那小子已经被我二人的掌力震断心脉,即使饶幸逃脱,也活不了多久的。”
高欢点头。
瑶峰一冲出了军营,白龙马的神蹄,倒是无人能挡。
瑶峰自马上,紧抓缰绳,但觉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喉头,“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他但觉浑身像抽干了精髓一样,疲软无力。他努力控制身形,不至于跌落马下。他趴在马背上,心内绞痛;姐姐呀,你丧身崖底,弟弟没有为你报仇,不能手刃仇人;没有姐姐在我身边,弟弟将如何自处?
白龙马放慢速度,缓步朝前,一路向东,它似知道主人现在的状况,没有再发劲狂奔。
瑶峰自马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