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房,已是子时后进丑时了,奚景彦还没醒。外面闹得这么凶,他还真能睡,也许是伤重,得清音输送的真气过盛,肌体需要在深度睡眠中慢慢的修复。
清音凝望着熟睡的奚景彦,眼中流露着温柔,倍加关心,但一轻松下来,只觉浑身疲软无力。
吴将军说:“清音姑娘,你也太累了,如不嫌弃的话,请到在下的帐中休息吧!这里由我和副将守着就好。”
清音也真的没力气了,便说:“好吧!就有劳吴将军和福叔了。”
吴将军和奚福听得都是一阵腹诽,心说:你倒是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我们都成什么啦?
清音拿起自己的包袱和琴,随马将军进了吴将军的寝帐。马将军见识了清音惊世骇俗的武功,也是从心里对她产生尊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见清音衣衫都脏了,急忙命兵士打来了温水,以便清音梳洗,然后就退出帐外,掩好帐帘。
清音也不担心军营中就自己一个女子有诸多不便,反正现在也没人敢对她不敬。她就在灯下换掉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并抺了身子洗了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床上,灯也忘吹,没半柱香的时间,就呼呼大睡了。
她实在太累了,从前天上午离开梵音谷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好好睡过。前天夜里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又是一个男子睡的床上,试问下,一个姑娘家的,如何睡得着?她连动都不敢动,就这样过了一夜,很早就起来。而这一夜,追击恶道把她的体能消耗到了极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身在江湖,怎么舒服怎么来。
再说那恶道天谏身负重伤,好不容易回到军营,却又不敢惊动高欢和营中其他人,毕竟自己和天荨二人一直自负得很,除了高欢和庞军师,他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有时还欺负营中将士甚至抢夺别人的东西,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别人忌惮他二人武功高强,又是高大将军的红人,所以都敢怒不敢言,尽量躲着他们,如果看到他们现在这个狼狈相,不幸灾乐祸,笑死才怪!
如上所述,所以天谏就悄悄的绕开营哨,回到后营自己和天荨的专帐。
天荨斜躺在床上,他的脚裸已经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感觉好多了,不过还是酸溜溜的不好受。
天荨忽然看见帐外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一人,正是天谏。但见天谏脸色苍白,手按着胸口,仍有鲜血泊泊而流。
天荨一下坐起来,惊问:“道兄,你这是怎么了?”
天谏没有说话,直接坐下,刚才他连点了身上几处穴位,但仍不能完全止住血流,天荨就用金疮药帮他敷上包扎好,才松了口气。对于天谏这样的高手来说,这个伤也要不了他的命,他完全可以自己止血敷药,可他为什么要到现在等天荨帮忙呢?因为他怕呀,怕清音追上来,那命就真的没了,结果白白的流了这么多血。
天荨问:“道兄,你怎的弄成了这副模样?”
天谏哭了,嗓子嘶哑着说:“道兄,你是不知道呀,我今天走背运,是遇见魔咒了。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谁知半路杀出个女子,自称是奚景彦的姐姐。我和她这一番战呀,差点就死在她手里,幸好我砸出迷雾弹,才捡回来一条命。”
天荨失笑,说:“道兄,你也太那个了吧!一名女子,能有多大能耐,连迷雾弹都用上了,还会把你伤成这样?”
天谏说:“所以我说遇见魔咒了吗!真是见鬼了,怎么就不知道奚景彦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姐?”
天荨说:“人家或许是哐你的,你还当真啦!或许就是哪位前辈下山,来相助奚景彦的,而其修为高深,容颜不老呢!”
天谏害怕说:“如果这样,可就惨了,现你我都身负重伤,再不是那女子的对手。我在想呀,跟着高欢造反是不是错了呀?我们帮不了高欢,高欢就不会需要我们了,就像百里无恙……”
天荨问:“百里无恙怎么了?”
“百里无恙被瑶峰那小子挑断肩筋,废了一只手臂,再也不能上阵杀敌,高欢就把他在军中的位置拉了下来,让冯将军顶了上去。百里无恙失去了职位,高欢也不待见他,军中将士见了他也绕着走。于是,就在今天,百里瞧见中卫队受损严重,便连连叹息,造孽呀,苍天何曾饶过谁!结果离开军营,不辞而别,已不知去向了。”
天荨惊说:“百里走了?”
天谏说:“可不是吗!百里走了,中卫队受损,我们又受伤,奚景彦补充了军备,又有如此厉害的一名妖女相助,西府军且有西进的迹象。看来,天道使然,高欢怕是气数已尽了。”
天荨说:“道兄,那我们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效仿百里,一走了之了。天下之大,哪里不快活!咱们可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
“可是高欢对我们有恩,我们这样,是不是拆人家后台呀?”
“道兄,你清醒点好吗?这么多年,我们为高欢杀了那么多武林人士,恩也还清了,也不欠他什么了。目前的情况,我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天荨一想,也对呀!可是,他问:“道兄,我们离开了这里,又该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凭我们的本事,还愁没地方去吗?”
是呀!天荨把心一横,就拉着天谏,说:“咱们现在就走!”
于是,他们收拾好行装,包括各种成药及珍藏,互相搀扶着,也不告诉高欢,也不惊动其他了,悄悄的离开军帐,趁着星夜,离营而去。
至于,此后天荨和天谏去了哪里,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以他们恶毒的行径,决干不了什么好事。
第二天天亮,高欢起得床来,伸手舒展了一下筋骨,摸着连面的胡子皱巴了一下皮肤。昨天中卫队损失了很多人,天荨也受伤,他好一阵子懊恼,接着百里又走了,他又好一阵子懊恼。百里跟随他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就因为受伤,自己一段时间不待见他,也不至于就走了呀!
不过高欢有个好处,就是懊恼归懊恼,气愤归气愤,万事不上心,这一步过了,他就想,全军几万人马,中卫队损失点儿,走了一个百里,也算不上什么。
谁知这时候一名兵士急呼呼的跑过来,跪下大声说:“大将军,不,不好了。”
高欢气说:“你咋呼什么,快说!”
兵士说:“二位道长走了。”
高欢气得哇哇的怪叫:“这算什么事呀!百里走了,道长又凑什么热闹?”他怒问兵士,“你可知道长为什么要走?又去了哪里?”
兵士支支吾吾的说:“大将军,小的也不知道呀。”
高欢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怒说:“不知道还说!”
兵士颤巍巍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高欢背着手转了两圈,大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军师来!”
“是,是。”兵士磕头点地,赶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庞军师来了,高欢带看哭腔,劈头就说:“军师呀,天荨和天谏道长走了。”
庞军师吃了一惊,说:“道长走了?到哪儿去了?”
“谁知道呢!”高欢说,“这可怎么办呀?百里走了也就走了,道长可是万万不能走的。”
庞军师背看手,也焦急的在大帐里走来走去,他说:“将军别急,咱们的几万将士还在,咱们好好想办法。”
其实,庞军师心里明镜似的,这还能有什么办法想呢?高欢能走到今天,全靠他庞军师,百里将军和两位道长。他庞军师在后方出谋划策,百里在前方排兵布阵,两位道长稳居后营,有解决不了的人和难题就冲出来,他们四人组合,一路上基本都所向无敌。如今百里和两位道长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又能干什么呢?
高欢可以指挥千军万马,但他终究是一个莽汉,没有百里的沉着,稳重,更没他庞军师的那么多计谋。奚景旁已获取军备,加上詹进,如果西府军和禁卫军再开过来,高欢危矣!
庞军师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本就是半路出家跟定高欢的,比不得那几位将军与高欢是生死之交,从上宛军团戎守边关一直跟随到现在,不离不弃。他庞军师跟着高欢,就是为了展示他内心的阴暗,指使高欢杀人放火,宣泄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从而报复这个世界。
庞军师出身于上州城的一个世僚之家,父辈在上州王府做事;庞军师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与世僚子弟来往,受尽了恭维,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但十二岁时,庞家突遭变故,父亲卷入王府争端,一夜之间,被仇家灭门。庞军师逃出上州,沦为街头乞丐,受尽了市井的嘲笑,世家子弟的嫌弃。在又一次被野狗追赶,撕咬得遍体鳞伤之下,他暗暗发誓,要报复这个世界,让那些嫌弃他欺负他的人都下地狱。
随后,庞军师就不断学习,那些兵法,计谋,心术,及各种整人的手段。这样过了好多年,庞军师也长大了,便凭着他的手段,纠集了一伙流氓恶少,专门帮那些大户人家强行收租,抢男霸女,也不知害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随后,庞军师又使手段,进入上宛县衙当师爷,继续他那些小心思,残害百姓。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上宛军团的主帅高欢,高欢被他天花乱堕的谬论所打动,便向县衙提出要求,把他迎进军团做了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