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想怎么样？”
    深蓝小马冰冷目光盯着亚瑟，眼瞳深处是深深的厌恶和无奈。
    已经很久没有人让它感到棘手了，哪怕是拉斐尔之流，拥有恐怖个人实力的超凡者，都远远眼前的外来者难缠。
    它与这个世界缺少羁绊，不受束缚，太过自由，因此也缺少弱点。
    想要与没有弱点的强者对抗，唯有正面击溃，而在先前的围猎中，正面对抗被证明是是完全不可行的愚蠢行为。
    “我想弄死你……嘛，可惜，现在不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的时候了。”
    “告诉我鸦的计划，还有关于圣的情报，作为交换，至今为止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如果我拒绝呢？”
    “我会帮猩红使徒找到你，猎杀银血下级子体，你们排名靠前的有能力逃走，不代表所有的小马都能安然无恙。”
    借助表象遗忘特质，亚瑟已经彻底记住了其本质，无论是藏在其他生物体内还是躲在均衡界隐秘之地，还是会被揪出来。
    “哼！”
    眼神闪烁，银血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它其实大致上猜到了五官王和亚瑟的情况，两人都是对圣的秘密穷追不舍，触碰到禁忌领域，才会被规则书写者盯上。
    实际，银血王子自身同样是不得以才加入的猎杀团，与规则敌对唯有死路一条。
    投奔到鸦麾下的委曲求全者，在外界都是一方霸主豪强，它们选择俯首称臣虚与委蛇，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全自身。
    “你想知道什么，我冒的风险太大了，我只能回答一个问题。”
    “说吧，一个问题，再多我会被鸦先生追杀。”
    “怕什么，你已经为了帮我违反过规则了，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又怎样。”
    “你当然不会怎样！”
    小马愤愤地念叨了句。
    “外来者，你从未加入过我等，从未向圣俯首低眉，所以不清楚其中利害……”
    “我帮你进入均衡界，更多的是为了自保，从宏观战略上对神圣也有利，变相保存了它麾下力量，可如果我单方面泄露情报给你，再由你传播给你的同类，后果将不堪设想。”
    提供衣服，不过是一种交易，进入均衡界的亚瑟，尚且处于监控之中，甚至可以说成是战略投降，至于泄露圣的秘辛，则是完完全全的背叛，没有任何通融可能，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看清规则生物的本质吗，它们不过是把你当成工具。”
    “不需要你来对我说教！快点！接受条件，或者交涉破裂，要杀我便来杀，看看谁先死！”
    “好吧好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亚瑟突然有种怪异的既视感。
    之前与五官王交流时，同样是这种感觉。
    不顺畅。
    妨碍。
    妨害。
    某种无法言明的力量存在于时间的河流当中，作为抑制机制发挥作用，阻止任何深入的探知行为。
    现在，此时此刻，哪个东西又开始抬起头，窥视自己。
    “告诉我，神圣的最终目的。”
    又要来妨碍我吗？
    “过剩的物质能量汇聚于苍蓝泡沫，经过现世过滤后在均衡界沉淀发酵，最后汇入沉沦池。”
    如果说，圣的意志遍及整片大地，是否会在无意识间影响世界大势运转？让一切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
    “它毁灭数十位面，吸引宇宙间真正精华进入此间，为的是什么？”
    “……”
    银血王子沉默半响，平静道：
    “是坠落。”
    “五官王研究时空学术漫长时光，综合各个文明认知，最终得出结论，物质能量聚合的终点是坍缩，但那不过是狭隘不全面的认识。”
    “就像水，同样是水，会有固体，液体，气体，不同状态拥有不同性质，同样是凝聚到最高密度的多元宇宙精华，根据引导力量不同，也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圣的目的，并非一切事物走向终结的坍缩，而是坠落。”
    “两界空间，不过是为坠落而准备的工具，圣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质能量作为燃料，为坠落提供后坐力。”
    “如果有——谁？！”
    突然，半空中凝聚的小马形体出现了巨大的波澜，周身浮现大量的皲裂。
    “不！该死的，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把它放出来了！你们不能这样！这和契约里说的——”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
    瞬间，无数蛛网状的裂纹遍布其整个身体，一张若有若无腥臭残酷大嘴在其背后张开，狠狠咬下。
    腥臭？
    明明没有味道，为什么像是会闻到气味？
    不，不对，不是现实空间中的味道，而是我的精神模拟出来的。
    因为，它让我感觉到了危险。
    致命的，危险。
    “又是这样……每次到了关键时候，便会被遮掩，真相永远隐藏在迷雾背后，将我拒之门外。”
    吞嚼着小马形体的大嘴不断蠕动，透过这一幕，亚瑟模模糊糊地能够感应到，在某处存在着的银血二本体，正在面临难以想象的巨大危机，甚至可能已经陨落。
    嘴巴的主人，是人头猪身的某种动物，似乎在哪里见过。
    空洞虚无眼眶中，没有眼珠存在，内容物被彻底挖出，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怪物正对着亚瑟，缓缓张开嘴，唇齿间流出浑浊的唾液。
    “你在威胁我？”
    “你们在威胁我？”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我，我乃灰海之剑，苍天意志延伸产物，多元宇宙的大势所向，威胁我，就是在威胁灰海！”
    “三番五次挑衅灰海至高无上权威，你们都是罪人，都将由我来审判！”
    冥冥中，一股强大混沌的意志锁定了亚瑟的所在，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压迫力，周围时空都出现了怪异的凝滞现象，粒子运动速度变慢，螺旋集市的地面上覆盖起一层白霜状的粘稠事物。
    “死！”
    白皙手掌划过半空，怪物虚影被灰雾能量完全击溃，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这只是个没有任何力量的通讯装置，出现异象仅仅是受到气息影响。
    不久之后，那个杀死银血二的未知虚影主体，将会过来找到他，尝试消灭。
    届时，便是他与规则书写者们之间的冲突彻底爆发之日。
    没有妥协，没有退路。
    螺旋集市再度陷入寂静，到处都是参加集会者的尸体，东一块西一块的，色彩纷呈。
    恍惚间，亚瑟想起来自己究竟在哪看到过那个怪物。
    是洗礼晋升仪式的现场。
    每个空岛出生的人，都被要求掌握苍蓝魔力，而掌握魔力的前提，则是切割杀死自身邪恶，消灭罪恶左手中寄宿的内在黑暗。
    在那仪式的现场，有一个神像，形态就是和猪身人面像一般，充斥者难以言喻的怨怼和阴暗。
    除此之外，还有梦中世界游荡着的巨大生物，又或者是某个空岛遗迹中存在着的古代石像
    “它”的形象无处不在，代表着游离在人们视线和历史之外的异端。
    毫无疑问，它也是规则书写者的一员，至今为止从未登场过，却又一直存在。
    “真是让人期待啊……”
    嘴角上扬，亚瑟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久违地沸腾起来，前所未有的危险正在逼近，刺激着他的战斗意志。
    千骑士在两界都已经是举世无双的强者，即使是银血王子全族汇聚，他也有信心将之完全覆灭。
    能够给他带来危险和刺激的事物，太少太少了。
    。。。。。。
    均衡界，某处乱石嶙峋的峡谷中。
    一头形体虚幻的巨大怪物匍匐在地上，不断拱着头，似乎在舔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把它放出来了？”
    猹看了眼怪物背脊上镇坐着的鸦，毫无表情的虚无漆黑面部，传达出些许异样的情绪。
    “不用担心，不过是依附在实物上的些许气息化形罢了。”
    “它的岗位怎么办，谁来代替？”
    “它的本体仍旧在那里，无所谓代替不代替，而且，主人的计划已经到了最终阶段，区区一点营养纯度，根本无关紧要。”
    鸦先生抱着双臂，低头看着耸动的人形头颅。
    在怪物的手爪间，是深蓝色小马残缺不全躯体，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希望你真的能够控制它，关键时刻，万一出现什么纰漏……”
    猹转过身，不再去看鸦，身形缓缓消失。
    事到如今，两者的理念和行事风格也开始出现分歧。
    终究是不同概念，代表着大相径庭的底层规则，不可能处处同意认可。
    可问题是……鸦的行为正在转向偏激化。
    它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的留恋，纯粹利用思想，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身为圣的爪牙，这种倾向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与此同时，也注定了它和猹，貘……甚至是圣的目的冲突。
    鸦仅仅是机械，好用的工具。
    主人不是机械。
    猹在长期与人相处的过程中，渐渐沾染了他们的习惯，同时它也很清楚，高高在上的主人，本质上也是人类的一员。
    至少，她曾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