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咳……”
    不仅江言澈，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一片沉寂。夏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鲜血逆流上咽喉，将还没说出的话扼杀。
    怔怔地，江言澈缓缓低头，那纤细手臂来自薇薇，身前，墙角，薇薇不知何时已经苏醒，面孔依旧是无意识的呆滞僵硬，僵硬的手臂如利剑，已经刺透了夏荇的心脏。
    温热的殷红顺着伤口流出，流到小臂，又滴滴坠地，生机随着这缕殷红，不断流失着。
    “江哥……”
    声音逐渐虚弱，江言澈扭过头，总算是回过神来。面色狰狞，原本呆愣麻木的面孔难得生动起来，左肩一颤，【节制】纵身一跃幻化成塔罗牌本体，牌面上，迸发出耀眼白芒！
    正位【节制】的力量全力发动，压力一股股灌入夏荇体内，想要把他体内的生机压制，留住一线生机。
    可生命脆弱，生机更是抽象，【节制】再强，也无法逆转生死，反转命运——它并不是【命运之轮】，夏荇命运既定，【节制】无法逆转！
    眼睁睁地，夏荇的面色毫无血色，嘴唇痉挛着，终于没有了声息，双眸圆睁，但眸光如花火，黯淡又消逝。背后，已经是黎明探出头的太阳，可阳光无法温暖夏荇冰冷身躯。
    混乱、无措……
    无数负面情绪涌上江言澈心头，原本已经平息的阴郁再度翻滚蔓延。江言澈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前，走马灯似的，一幕幕放映起与夏荇接触的点点滴滴。
    他们不是相处数年的朋友，不是共同经历生死的朋友，从最开始，他就有种利用夏荇的感觉。从最开始，在小巷中与夏荇相遇，到后来惹得他亲人死亡，最后，甚至让他成为残疾……
    就好像夏荇原本能平平静静在圣城生活下去，即使依然受达摩克利斯之剑控制，即使精神也会麻木。但从江言澈出现开始，他的生活仿佛被悲剧侵占，江言澈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他经历的一切悲剧！
    江言澈在利用夏荇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与洛无忧一样，江言澈确确实实将他当成了朋友，他们一起走过了圣城，走入了皇城，去往了荒原。可江言澈依然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感，表面上，他只关心自己，但其实……
    可没有如果，他再一次失去了与自己相处许久的朋友，并且……是在自己面前！
    秦绶、蔺千琴他们死亡时，在梦界另一层，江言澈虽心痛但无能为力，可夏荇……就在自己面前，自己都无法保护他。
    江言澈乱了，他的思维完全陷入凌乱当中，怒火一股股涌上心头——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般愤怒了！
    “【恶魔】……滚出来！”
    他的双眸布满血丝，全身直接绽放血红光芒，在愤怒之下，逆位【节制】的力量直接被他调用至最强！
    江言澈一把掐住薇薇的脖颈，凝视着她双眸，怒吼着，逆位【节制】力量鼓动，血红光芒缓缓向着薇薇体内涌去。
    “江言澈，你敢！”
    耳机里，传出主任的威胁。
    见江言澈根本不搭理他的话语，主任补充道：
    “江言澈，梦境里都是虚假的，为了个虚假的人这么做，你的脑子呢？你的基本判断力呢？！”
    “现实里，我根本没有自由，就在你们那冰冷的公司里。只有梦界，我才能有自主活动的权力。从一开始你就反复强调，梦界的虚假，但没有自由的现实，与噩梦又有什么区别！”
    江言澈的声音沙哑，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原本就患有抑郁的他，此刻心中那根弦再度绷断，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在他眼中，再度变得模糊。
    “快，强行切断他的入梦！”
    感觉江言澈已经脱离了掌控，不再在意任何威胁，主任怒吼着，手指指向监控前的工作人员。
    “主任，他已经入梦九天，切断入梦，他也不会立刻从梦中醒来，有十分钟的缓冲时……”
    咔……
    工作人员的话音还未说完，清脆的骨裂声从监听设备中传出，他瞳孔一缩，扭过头。
    耳机被江言澈硬生生损坏，画面最后，定格在薇薇面容呆滞的脸上，而她的身体，也已经被逆位【节制】包裹。
    “江言澈，你疯了？！”
    看着眼前身体结构完全崩溃的薇薇，厉雨瞳孔一缩，不再称呼其为队长，身形一闪，挡在了他面前。手中，湖中剑剑芒吞吐，蓄势待发。
    但湖中剑有灵，似乎感受到塔罗牌的气息，开始惧怕，剑身发出不断悲鸣。
    “被【恶魔】侵蚀，她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杀了又何妨？”
    很奇怪，不知从何时，江言澈的语气转变，之前的歇斯底里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绝对、冰冷的冷静。
    凝视着面前江言澈眼，厉雨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不对，江言澈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究竟是谁？”
    在厉雨的印象中，江言澈虽然冷漠，但不会去轻视生命。刚刚夏荇的死，就能反映他对生命的珍视。可现在，他完全像变了个人，完全理性，没有情感。
    双重人格？还是……
    “那当然，他的确已经不算是江言澈了，现在的他，更准确地说，是【源】！”
    尖细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何时，回到房屋的圣城百姓纷纷从屋中走出，脸上没有神采，目光直勾勾，望着江言澈所在的方向。
    不过，每个被控制的百姓脸上，都带有一抹诡谲的微笑——这是【恶魔】计谋得逞的喜悦！
    正如上次在禹妄市中，江言澈体内【源】被唤醒的情况，若【恶魔】真的现身，不可能是【源】的对手。而【源】出现一次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将无法出现。
    而现在，把【源】激出来，【恶魔】则隐藏在圣城无数百姓当中，除非【源】将整个圣城都毁灭，否则，它不会受到伤害。
    而等【源】隐没，就凭一个尚未完全掌握塔罗牌的江言澈，根本无法阻挡【恶魔】侵染整个梦界第二层的脚步！
    “江言澈……这一次落子，是我赢了……”
    这么想着，百姓脸上邪魅的笑容更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