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即使认出对方可能是【隐者】,江言澈也无法完全确定。
不为别的,很明显,曾经在第二层,他见过【隐者】虚影。可那时,【隐者】披着白色长袍,戴着白色兜帽。
可远处,那坐在湖心亭中的身影,却是一身黑——当然,并不排除换衣服的可能,但谨慎一些,不会错。
“是我,不过……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江言澈眺望着湖心亭中,【隐者】的一举一动。它似乎在垂钓,刚刚的拍水声,便是它收竿的响动。
不动声色,江言澈缓步走上湖面,脚底正位【节制】闪烁,他整个人直接行走在了水面上。
这回,水面下,不再有幽芒袭击他,而他一边走,一边与【隐者】对着话。
江言澈:“暴食入侵……多长时间了?”
【隐者】:“欲望一年前便已侵入第四层,暴食则是半年前来此。”
江言澈:“用【隐者】之梦,会不会小题大做了些?”
回应他的,却只是【隐者】一声叹息:
“没有别的办法了,【女祭司】去压制欲望,而我,又没有什么攻击能力,无法解决暴食,只能将其困住。
“为了分担压力,我们还将各自镇压的原罪进行了互换,困住欲望,我的力量倒是绰绰有余,只可惜……”
【隐者】没说下去,但江言澈明白了它未说的话语,欲望和暴食,分别分出一缕力量,去侵入另一片禁地,帮助在那禁地中的原罪主体脱困。
欲望在林区禁地并没有太大进展,可暴食……
暴食进入【隐者】之梦,根本不受压制,开始为所欲为。
【隐者】之梦如今的末世景象,是半年来暴食肆虐猖狂的结果,寸草不生,至于那怪石……
江言澈猜测,原本的【隐者】之梦——也就是湖区禁地,应该生态与外界正常情况下的湖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暴食的影响下,那群匍匐者们喝干了湖水,啃食了植被,甚至,连土层都啃食了精光。
现在那些暴露在外的黑色怪石,应该原本属于极深处的岩层,密度本就很高。再加上【隐者】之梦的规则限制,匍匐者们永远都无法破坏这些怪石。
江言澈眯起眼,他已经来到了石亭,来到了【隐者】身后。石亭并不大,两三个平方左右,呈亭子正常的圆形。亭中摆设同样朴素,中央摆了一张石桌,周围是十把石凳。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的发现,出声:
“那些怪石下,那不锈钢板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这不是应该问你吗?江言澈。”
问我?
只是瞬间,江言澈便明白,这个秘密大概又跟自己的过去有关。
什么情况?自己曾经究竟是什么身份?
塔罗牌的保底技能中,蹦出一块不锈钢板,结果跟他有关系?
还没等他思索完全,【隐者】的话音已经再度传来:
“快,剩下的生命气息,快无法满足我的供给,帮帮我!”
沙哑嗓音焦急起来,吸引来江言澈注意力,江言澈这才发现,这整个石亭,石亭表面,有着丝丝缕缕的纹路交错纵横,隐隐勾勒出一个阵法——就是通过这阵法,【隐者】才能从梦泡中汲取生命气息。
江言澈对阵法之类的一窍不通,环顾四周,略有些茫然:
“我该怎么做?”
“用【星星】,这张牌重于辅助,将星光灌入我体内,就可以补充能量了。”
轰!
嗡嗡嗡……
【隐者】话音刚落,整个梦泡像是受到冲击,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快,一旦【隐者】之梦崩溃,就都完了!”
【隐者】的心绪,像是被这一下震颤牵动,语气略显急促。
“可想清楚了,若你救下的这家伙是【隐者】倒还好,若是什么脏东西,你就犯了大错。”
突然,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说话者似乎在【隐者】之梦外,声音穿透梦泡,很是沉闷。
听不清这声音声线,但江言澈总觉得,这声音给他一种极为浓郁的熟悉感。
“唉,没必要谨慎过头,我便是【隐者】,否则,这整片空间为何能够存在?”
“妈的最讨厌你这种假惺惺的家伙,就直说了,你特么就是一个冒牌货,一旦接收【星星】的力量,就会为祸人间!”
外界的声音一变,原本的故作高深好像是装出来的,而现在,来者干脆不装了,开始骂骂咧咧,语气十分随意。
听到这熟悉的谩骂声,江言澈的眼眸逐渐茫然。不为别的,这语气,他实在太熟悉了!
轰!
整个梦泡再度开始颤动,【隐者】依然在催促着,两道声音不断在江言澈耳畔盘旋纠缠,想要得到江言澈的信任。
再加上梦泡的震颤,江言澈只感觉内心没来由,一阵烦躁:
“够了!”
一声暴喝,【隐者】不再言语,梦泡之外,来者似乎也被这一声震慑,噤声。
整片【隐者】之梦沉寂下来,江言澈甚至能听闻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心理还是不够坚韧,不论是孤独,还是过度嘈杂,都会让他有些失态。
可此刻,他明白,并不是失态的时候。
【隐者】的安危,整个梦泡的存在与否,都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好,我答应你。”
并未沉吟太久,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江言澈颔首,没有回头,目光始终凝视着身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快……我快不行了……”
【隐者】的声音很虚弱,根本没有刚刚争执时的强硬。
“江……”
“想死吗?信不信我出去后立刻解决你这教唆者?我有自己的判断!”
外界,来者似乎还想挣扎些什么,但江言澈一个厉声,愣是把他的话语憋回去。
随后,他缓步向前,右手摊开,星光闪烁。
随着他手掌的前推,星光缓缓向前飘出。
“对……对,就是这样,江言澈……真是太感谢你了!”
【隐者】沙哑着,一直盘坐在石亭中的身影站起,转过身。
可旋即,眼前的场景,令它大感不妙。
江言澈手中的星光,并没有掠到它体内,而是一股脑,完全倾洒在石亭正中心,那张看似普通的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