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中……有东西在攻击第五层？”
    这是江言澈的第一念头，他不禁惊呼出声。虚无的恐怖他亲身体验过，那等恐怖的吞噬力、牵引力，没有塔罗牌落入虚无，必死无疑！能游弋于虚无中的生物，那该是多么令人恐惧？！
    可他的震惊并未持续太久，下一刻，【正义】便否定了他的观点：
    “不，这一层的灾祸并不来自于外，而是这一层本身性质的影响。”
    “什么意思？”江言澈不解。
    “你应该已经发现，第五层的背景有些混乱。”【正义】解释道，“不只是第五层，第五层之后的所有层级，由于已经属于深层梦境，背景、人物、事件……都会有所混乱，甚至到荒谬的地步。”
    江言澈双眸眯起，像是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梦界较深的几层，由于结构本身就不稳定，在无时无刻处于崩溃状态？”
    【正义】颔首：“是的，这也是整个梦界倒金字塔形的由来。”
    一丝紧迫感陡然涌上江言澈心头，梦境如果真的有核心，那一定在梦界最深处，而那里，也会是崩坏速度最快的地方。
    如果最底层完全湮灭，梦境核心会去往何方？
    流落虚无？
    江言澈不知。
    可这样一圈物质的城墙，根本挡不住整个层级的崩溃，所以其实【正义】并没有太过在意层级本身崩溃的问题，毕竟以第五层的崩溃速度，想要整个消亡，还不知要几百几千年。
    所以执法庭看似危机重重，内有懒惰，外有崩溃，但其实，【正义】真正在意的，还是懒惰原罪对原住民的影响。
    若所有人因为懒惰一睡不醒，整个执法庭社会就将停摆！
    届时，食物危机、废弃物污染……许多附加灾害，会导致执法庭成为一个死城！
    没有任何生命体的层级，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视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层级，这就正中【恶魔】的下怀。
    越是这样无生机的世界，就越方便【恶魔】的壮大。
    “你们入梦人，打算怎么处理懒惰原罪的蔓延？”【正义】把话题转回重点，“据我所知，哪怕是【塔】，对已经蔓延开来的懒惰原罪，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江言澈耸耸肩，对解决懒惰原罪的方法，他脑中已经有了个大致规划，但具体细节，有待补充。
    【正义】抖擞了一下洁白羽毛，神采奕奕：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交给你们了。”
    谁知，听了这句话，江言澈只是摇头：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解决懒惰原罪的问题？你也知道，以我们入梦人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强闯通道，越过你们前往梦界第六层。【正义】，不要把懒惰原罪的事儿说的事不关己，我们没义务成为你的打手，处理懒惰原罪的事。”
    很直接，言语也不客气。帮执法庭解决懒惰不是问题，问题是江言澈讨厌【正义】言语间流露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态度。解决懒惰本就应该是【正义】身为镇守塔罗牌的职责，可在【正义】的言语间，仿佛把这一职责甩到了入梦人们身上，自己一点要出力的意思都没有。
    懒惰原罪在潜移默化间，或许也影响了【正义】！
    闻言，【正义】强装出来的神采奕奕瞬间萎靡，虽然有点卑微，但它不得不承认，江言澈说的是对的。
    它相信，江言澈一定已经知道，通往第六层的通道，就在执法庭这么一个“天平”中。而现在的入梦人，拥有【星星】、【节制】、【皇帝】、【隐者】、【塔】，【正义】根本不可能一张牌抗衡五张塔罗牌！
    【审判】的确也在执法庭不假，但它能够使用规则力量，很强，但是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
    在敌人未违反规则的情况下，它不能进行审判！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计划得当，【审判】根本不能给对手判罪，不能审判的【审判】牌，就是一张废牌！
    “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是继续选择不作为，还是选择以身作则，出一份力跟我们一起对付懒惰。想好了，到这里来找我。”
    江言澈在执法庭浪费太多时间，确定柏青两人伪装暂时不会出问题，【正义】又没察觉两人伪装后，他也应该离开。
    他向着法庭外走去，挥挥手，星光在空中汇聚成光幕，一个清浅的湖泊出现在光幕中——这里，便是江言澈刚来到执法庭时，和叶凝裳一起休息的湖泊。
    而现在，叶凝裳似乎也在那里！
    身后，随着江言澈的离开，法庭大门缓缓关闭，原本光明的法庭再度沉入昏暗，法官席上，只剩【正义】沉默着，若有所思。
    “不要与他交恶，他说的也没错，法官这个位置你坐得久了，对你的性格脾气影响太大。”
    一股意念传入【正义】脑中，这股意念自动转化成一句话，被【正义】所理解。
    它从沉思中惊醒，仰起头，对着法庭上方的黑暗颔首。
    谁又能想到，擅长运用规则的【审判】，也被规则所影响，【审判】牌的自主意识只能以意念的形式与他人沟通，不能直接开口说话。
    ……
    “怎么到这儿来了？不见见南宫迁他们？”
    执法庭外，小湖边，江言澈离开“天平”后，便来到了此处，远远地，就望见一袭白裙的叶凝裳端坐在湖边。
    就跟曾经视觉共享看到的那样，叶凝裳似乎很喜欢坐在水边，白裙摊在地上，像一朵艳丽的白莲花。
    “累了。”
    叶凝裳摇摇头，就说了两个字。可江言澈知道，这“累了”指的并不是身体，而是社交方面。
    叶凝裳一个人在梦界深处住了三年，独自一人久了，一时间不会想到热闹的地方，否则，会很不自在。
    “你都知道了？”
    叶凝裳扭过头，望向江言澈。
    江言澈莞尔，微微颔首：
    “这几天，你应该也恢复了些记忆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问。”
    叶凝裳微微垂下头：“那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
    “顺其自然吧，感情不就是这样嘛？”江言澈看出了叶凝裳的紧张，耸耸肩，故作轻松，“反正我们都失去了记忆，就当是刚认识吧，你觉得呢？”
    感受到江言澈的目光，叶凝裳抬起头，与他相对视。
    不知为何，她感觉面前青年的目光，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清澈，其中没有掺杂任何欲望之类的东西。
    一丝异样在心中蔓延，跟青年相处，她莫名觉得很舒服，江言澈不会给她任何压力，一个许久没有笑的人，还在这儿假装自然的微笑。
    叶凝裳突然觉得，曾经自己可能也是因此对江言澈有好感的吧……
    在这晴朗的下午，两人对坐在湖边，湖光粼粼，在两人面庞洒下无数跳动的光点。
    曾有露凝在衣裳，
    何必多言心自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