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现在,钱进最为关心的不是伪装,而是薇薇的消息。
丁一离开后,他只剩这么一位亲人了。
虽然家里还有老人,但x公司不会放他离去,他也无法给家里人报平安。
这么一来,薇薇成了钱进唯一的精神支柱。
接到洛无忧通知后,钱进急匆匆赶到小雅家,见到他到来,江言澈默默离开了阁楼,来到了小雅家屋顶。
他不愿见亲人重逢,不愿见重逢后无法互相交谈的悲哀。
伤痛苦涩,悲欢离合,就让它们留在阁楼里吧,江言澈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被悲欢离合牵动,独自坐在屋顶,虽然没有征兆,但江言澈能够隐隐察觉——叶凝裳已经离开。
她不可能往浅层梦境的方向走,那么,只可能前往下一层。
她去下一层干什么?提前给自己肃清障碍?
江言澈明白,以叶凝裳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
他心底更认为,叶凝裳选择在此刻离开,是为了暂时与江言澈保持距离。毕竟两人都失去了记忆,但是又都知道曾经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处时,避不开尴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言澈已经孑然一身,现在支撑他走下去的,是推翻x公司的执着,恢复记忆的渴望,以及……
现实中的那两个人!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凝裳在无形间,也给予了江言澈内心很多支持——还有身边这群伙伴。
要把所有人都带回陆地,逃离x公司!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江言澈驱散了迷茫,至少目前,自己还有着明确方向。
仰望夜空,星河流转,星光倾泻。
恍惚间,江言澈似又有明悟,【星星】同样闪烁起星光,将江言澈包裹。
【星星】与星星遥相呼应,以一定频率共鸣着,隐隐地,江言澈对【星星】的掌控有所提升。
他摒弃了其余所有感官,全身心投入到【星星】的共鸣频率中,就连心跳都与这共鸣频率相齐。
陷入此等入定状态,时间观念同样被江言澈忽略,当其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
钱进早已离开,新的一天,他依旧要维持着伪装,不容懈怠,所以充足的睡眠是必须的。
只要撑过这次伪装,他就可以有一段长时间,陪在薇薇身边。
说实话,江言澈很佩服钱进,于公于私,钱进最终以“公”为重,情绪转换极为果断。
但这样看似坚决的人,也有致命的弱点。钱进虽然把入梦人们集体事宜放在首位,但并不是冷血到完全摒弃了私事。薇薇,就成了他的软肋。
……
是清晨,时间接近上班。
可钱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陷入梦魇,额上渗出细密汗珠。
“薇薇……丁……”
口中,是钱进无意识地、梦呓般地呢喃。像是察觉到其状态的不对劲,钱进身上,一抹幽蓝色光芒闪过——这是厉雨给两位伪装者留下的后手。
幽蓝色光芒闪过,抹去了钱进所有精神上的不适,呼吸变得平缓,在闹钟的刺激下,钱进猛一睁眼,翻身坐起。
哈……哈……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脑海里,还是刚刚的梦魇,疲倦潮水般冲刷着他的精神,昏昏沉沉地,他有种再多睡一会儿的渴望。
身为入梦人,钱进瞬间意识到自己情况的不对劲,咬紧牙关,狠狠在自己腰部软肉掐了一下。利用痛觉强行驱散困意,钱进赶忙下床洗漱,用清水使自己完全清醒。
“懒惰……”
他喃喃着,正是因为察觉到自己情况的异常,钱进才意识到,懒惰原罪对梦界原住民的危害有多大。
他是因为本就知道懒惰原罪的存在,心理多了一层防线,这才能强撑着压制住懒惰,使自己清醒。
可那些梦界原住民呢?
他们根本不知道懒惰原罪的存在,刚醒来就发困,他们只会将这归咎于没睡醒或者发烧生病。
就这样捱着捱着,懒惰的影响根深蒂固后,想要反抗已经来不及!
“钱主任……”
“谁?!”
就在钱进坐在床沿,缓和情绪时,耳畔,陡然响起一声悠远飘渺的呼唤。
他惊呼一声,猛一回头,可身后,除了同样被懒惰影响,还在沉睡的“妻子”,没有其他存在。
“钱主任……”
听到这称呼,钱进只觉得内心膈应,眉头紧锁。
如果是自己人,不可能这么呼唤他!
而若是敌人……
“你是……【恶魔】?”
钱进并不知道,【恶魔】可以通过懒惰原罪,进行传话。但懒惰原罪刚上身,耳畔就响起了这声音,他当然会往【恶魔】方向想。
“想救你的女儿吗?哎哟,多可爱的一个孩子,结果只剩一口气。”
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这声音飘渺钻入钱进耳畔,可钱进心中,已经将其默认为【恶魔】。
钱进冷哼一声,冰冷开口:
“直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女儿身上的问题,让她醒来并恢复自我神智。”
钱进蹙眉:“条件呢?”
他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这声音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有他需要付出的东西。
“条件么……很简单,把这个放到灯塔上就行。”
灯塔?!
入梦到现在,钱进就只知道一座灯塔——潜意识海中,【塔】的本体!
眼前,视线一花,一道黑影陡然出现在半空,向着钱进掠去。
啊!
受到了惊吓,钱进倒退半步,才发现,这黑影竟是一只蝙蝠!
他想要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蝙蝠一头撞入胸膛,他全身一僵,只感觉胸口一阵冰凉。
拉开衣襟一看,一个黑色蝙蝠印记出现在胸口皮肤,好似污垢,但不论钱进怎么抹,都没有用!
“哼,我第一次听说,交易还有强买强卖这一出。”
钱进冷冷开口。
而那蛊惑的声音已经渐渐淡去,只留下最后的话音:
“好好权衡一下吧,曾经是主任的你应该清楚,江言澈一人离开x公司的确可行,但在他逃离之后,整个公司的防卫程度会直线上升,你们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就算你们拿到了梦境核心,你觉得永熙方面会放过你们吗?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但如果帮我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能在死之前,跟女儿团聚,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