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区长拿着名单回来，梁区长签好字，周区长一下就有了底气：
    “王处长，我把名单交给底下的人去召集人，咱们就马上过去吧？
    我们工业办公室的人一大早就过去等着了呢，你先在这儿稍微等五分钟。”
    梁区长摆摆手：
    “你抓紧去办，我跟王处长再说几句！”
    周区长走了，梁区长对他们三个人说到：
    “这位周区长，刚从部队上回来，正处级干部，分管工业，其实啥也不懂，你们多担待着点啊。”
    姚琪兰还是会说话，她已经知道梁区长和王胜文的关系，所以往亲切里说话：
    “梁区长，您就放心吧，有王处长带领我们，我们一定为您服务好，其实我们也是来挣工作成绩的，肯定会努力。”
    “哈哈哈哈，你这女孩子真会说话，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刚生完孩子吧？别累着自己啊。”
    王胜文赶紧跟一句：
    “叔叔，我不会让他累着的！”
    一句话，梁区长什么都明白了，拍着他的肩膀：
    “胜文，你做的对啊，给自己干事儿，就得用咱自己的人。”
    “叔叔，所以您得多关照。”
    “放心吧，叔叔明白，需要你婶儿帮忙的，招呼一声。”
    “叔，目前没有，有的话肯定麻烦婶子。”
    “行，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叔，找几个复员军人吧，咱们共同组成保卫科，您也知道这是农林部的产品，保卫科可是大事儿。”
    “行，这几天我安排，你就先让你们那里的人先执勤吧。”
    “好嘞！我洪岗弟弟呢？”
    “已经打过电话了，五月底回来。”
    “跟周区长沟通了吗？”
    “嗯，他没事儿的。”
    一会儿的工夫，周区长回来，大家一起出门。
    出了办公楼，周区长指示自己的司机带着姚琪兰的车去工厂，自己坐上了王胜文的车：
    “唉呀，王处长自己开车啊，挺方便的，走，往八一湖那边走。”
    车子开上复兴路，王胜文问：
    “周区长，去八一湖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回家给你拿点小玩意儿。”
    王胜文有些奇怪，怎么级别一样，职位一样，周区长还给送起礼来了，问了一句：
    “怎么了这是，我可还不起礼啊。”
    “没让你还礼，这不刚来石景山这边吗，还没站稳脚跟，多关照着点呗，一点小意思，乾隆御批过的两幅画而已，不值钱的东西。
    我又不会欣赏，你文化水平高，肯定喜欢这些玩意儿。”
    王胜文心里一喜，嘴上却是说到：
    “唉呀，周区长你太客气了，宫里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你还是留着吧。”
    “你别推辞，我还真有事儿让你帮忙。”
    “说说看。”
    “这不有几位战友的孩子吗，没工作，想到咱们这个拖拉机厂来工作。”
    “不是，周区长，你不是管招工那事儿吗，加进去不就完了？”
    “唉，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不是石景山区的，招工章程上说的是招石景山区的。”
    “多少位？”
    王胜文问。
    “总共23位，14位男的，9位女孩儿。”
    “行，拿名单来吧，女孩儿不适合在这儿干，去我那儿缠电机去吧，把拖拉机厂搬过来那边就招工。
    男孩儿的话，你回去马上通知他们，让他们下午过来体检。
    咱先说好了啊，住宿问题自己解决。”
    周区长掏出名单递过来：
    “男女本来就是分开的，我提前准备了。老弟你办事儿真痛快。”
    王胜文扭头看了他一眼：
    “咱俩搭领导班子，能不这样吗？”
    “明白明白！”
    “启动资金到位了吧，我们局可是派财务人员过来。”
    “到位了，区里给了一百万呢。”
    “嗯，足够了。第一批拖拉机出厂，咱们就有收入了，农林部给钱很及时的。”
    周区长脸上堆满了笑：
    “那就太好了啊。”
    “我们那边过来的师傅工资可是高啊。”
    “嘿嘿，我们人多。”
    拿完东西回来，果然孙厂长他们已经开始工作了。
    石景山区的准备工作做得还真不错，办公室都给安排好了：
    红星轧钢厂四间办公室，石景山区的人也是四间办公室。
    王胜文把郭处长叫过来说话：
    “哥，带来几个保卫人员啊？”
    “带来十二位。”
    “嗯，可以，先让他们在这儿值班吧，过几天他们才能派人。你回家一趟，让嫂子召集人下午过来体检。”
    郭处长一阵惊喜：
    “这就办成了？”
    “你这人太啰嗦了！”
    “行，那我去了啊！”
    “去吧，回来继续值班，这几天别离开。”
    “明白，明白。”
    姚琪兰和尤凤霞两个女人忙活得很：
    姚琪兰拿着王胜文给的设备位置图指挥工人们安放设备，尤凤霞负责统计设备型号。
    张岩福相当懂事儿，乖乖地听两个女人的指挥，偶尔有个工人想看美女，会被他呵斥得面红耳赤。
    当孙厂长和王胜文站到车间门口的时候，工人们明白了，轧钢厂这是真要帮石景山区了。
    很多人动起了小心思：这边会不会和昌平那边一样补贴巨高？这边比那边条件好多了啊，至少没在个野外。上次去昌平没敢报名，这次咱也试试？
    况且，干拖拉机这玩意儿比加工柴油机省劲多了，技术要求没那么高，他们这边还没有技术工人，那我过来就是师傅了，收几个徒弟，这补贴就能有二三十，都快顶其他地方一个人的工资了啊。
    上次跟着刘海忠和易中海去昌平的人，一个想回来的也没有，肯定是工资高福利好啊。
    再申请去昌平肯定不靠谱，要不我申请到这边试试？
    于是，中间休息的时候，孙业平就被工人们围了起来，递烟的也有，点火的也有。
    孙伟还拿着个本子在那儿登记。
    王胜文心里想着：嘿，有门，这下锻工车间和机加工车间剩余的人，都不用自己故意去拆分了，我连你们车间主任都像曲厂长那样派过来。
    最后工人们一致要求，今天再搬一趟，因为孙厂长说搬一趟每人补助六毛钱。
    中午吃饭，周区长没回来，郭处长倒是回来了。
    孙厂长他们一帮人自然是回了轧钢厂“再来一趟”，尤凤霞带着姚琪兰回家给孩子喂奶。
    王胜文中午被郭处长抓到：
    “走，跟我回家，你嫂子都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中午又不能喝酒，你这是趁着我不能喝酒请我吃饭啊，穷的连酒钱都出不起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啊！快跟我走！”
    “行，不喝酒我也给你拿两瓶酒过去，我不能白吃你的饭，正好我车里还有几瓶酒，就抵饭钱了。”
    郭处长摆摆手：
    “去吧去吧，你把车停这儿，坐我的车过去。”
    “行，我跟你去。”
    说着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两瓶古井贡酒，提在手里上了郭处长的车。
    到了家里，郭嫂子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笑吟吟地迎出来：
    “弟弟，没给你添麻烦吧？”
    王胜文赶紧回答：
    “没有没有，没多大问题。”
    郭处长板着个脸对媳妇说：
    “你说什么呢，人家王老弟都是盘算好的，把名额早给我留出来了，你都通知到了吗？”
    “都是自家侄子们，一个招呼就能通气，还不好通知？都通知到了，你就放心吧。”
    王胜文心想，你家侄子也有点太多了吧，这都够两个连的人了，拿我当傻子？
    嫂子接过手里的酒，把他往屋里让，边让还边说：
    “兄弟，今天不巧，我有个娘家妹妹今天过来走亲戚，我就准备了一桌菜，咱们一起吃吧？”
    王胜文跑水管子那儿洗了把手：
    “嫂子你客气了啊，咱们中午就是吃点饭，我跟郭大哥下午还有工作，不能喝酒，酒是留给他平时喝的。”
    郭处长在门口招招手：
    “快进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王胜文进门一看，呦，又是位美女，三十岁左右，端坐在那儿，皓齿娥眉、风姿卓越又端庄大气。
    郭处长朝美女指了指：
    “你嫂子的堂妹，郎安慈。安慈，这位是我们厂的王胜文厂长。”
    女人便站起来屈膝行礼，王胜文并没有回礼，而是惊奇地问：
    “哥，嫂子姓郎？”
    “对啊，怎么了？”
    “钮祜禄氏？”
    女人说话了：
    “对，镶黄旗。”
    “哦，皇族啊。”
    嫂子倒是开明，进门说到：
    “什么皇族啊，新社会不讲这个，都是人民。”
    圆桌围坐，郭处长故意把他们两个外人安排着对面坐，估计是怕他们尴尬。
    嫂子做的菜味道还真的不错，女人也不害羞，每道菜都能说出一个典故，看来以前富贵过。
    王胜文也不客气，她介绍一道菜，他就猛吃一阵，这让女人感觉他真没见识。
    当然是毫不在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嫂子终于扯上了话题：
    “兄弟，你别光顾着吃啊，怎么不让让别人？”
    王胜文满脸的尴尬：
    “嘿嘿，嫂子，你做的菜这么好吃，我要是饭间说话，可就耽误了吃饭了，再说郭大哥用不着我让啊，我们俩平时在厂里，都是开抢吧，从来不会客气。”
    嫂子又埋怨一句：
    “你也不说让让我妹妹。”
    “嗯？她啊，对这菜这么熟悉，肯定是没少吃啊，根本用不着我让。
    咱们这里边的人，就我自己没怎么吃过，那我使劲吃不是理所当然吗？”
    郭处长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我说我这老弟厉害吧，我平时跟他斗嘴，我就从来没赢过，这下见识了吧？”
    女人也说：
    “姐，你就让人家吃呗，他高高大大的，肯定能吃，嘻嘻。”
    王胜文点点头：
    “说的没错，我们家就是被我吃穷的。”
    女人看了郭处长一眼：
    “姐夫，他们家穷吗？”
    “你听他瞎掰，他工资都快二百了，怎么也谈不上穷这个字。”
    王胜文随口回了一句：
    “我还不穷啊，我娶媳妇都没给彩礼，到现在我丈母娘还埋怨我呢。”
    嫂子明显有些吃惊：
    “啊？弟弟，真的啊，还有白送女儿的啊？”
    郭处长朝她摆摆手：
    “他的话你也信？他娶的是他的一个出了五服的表妹，死皮赖脸不给他舅舅家彩礼，人家还拿他没办法，因为人就在他手下，我们厂里的人都知道。
    这不他怕传出去丢人，连婚礼都没敢办。”
    王胜文扭头白了他一眼：
    “哥，不是咱俩一伙儿吗，怎么你叛变了？”
    “切谁跟你一伙啊，我跟你嫂子才是一伙儿的！”
    王胜文拿筷子指着他，对女人说：
    “看清你姐夫这人了吗，真不怎么样，这不明显的重色轻友吗。”
    成功把女人逗笑：
    “嘻嘻，我感觉你是在挑拨人家两口子之间的关系。”
    “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是继续吃吧，格格，问一句，哪道菜最好吃，我刚才光顾着填饱肚子了，没注意味道！”
    嫂子眼睛一亮：
    “吆，你还知道我妹妹是格格啊？很有规矩吗。”
    王胜文又夹了一大筷子菜：
    “嫂子，我求人家帮忙，不得给人家一个尊称？”
    “说的没错，可是她也是过来求你的。”
    王胜文把菜塞进嘴里嚼了半天才回答：
    “求我干嘛，借钱啊？没有。”
    嫂子一巴掌就拍到他肩膀上：
    “你个贫嘴，就没一句正经的，我跟你说啊，真的有事儿想求你。”
    “嫂子，你看你这人，怎么就动手了，郭大哥可是在这儿呢。
    有事儿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办到。”
    女人轻启朱唇：
    “王厂长，是我弟弟的事儿，他在你们那个水泵厂当技术员，你看看能不能把他调进这个厂里？”
    “奥，技术员啊，学什么的？多大？”
    “工业学校学机械加工的，叫郎浪，去年毕业，二十二，刚结婚。”
    女人的语言还真精炼，而且还能说清楚问题，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王胜文又扭头看了一眼郭处长：
    “哥，你说呢？”
    “你看我干嘛，技术上我又不懂，你做主就行了。”
    王胜文便正色对女人说：
    “郎安慈，你要说普通工人，很简单，我和郭大哥一句话就可以。
    但是这技术人员我可得慎重，不是随随便便让一个技术人员去指导一个工厂的生产的，我必须亲自审核一下。
    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他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就是继续留在水泵厂。我给了他们新产品，正好能用到机械加工，另外我跟他们马厂长关系也不错，可以让他照顾一下你弟弟。
    第二条路就是去这个拖拉机厂，我和周区长在那儿当厂长，照顾自然是没说的。不过你们得考虑清楚了，水泵厂是市直企业，拖拉机厂是区里的企业，平台不一样的。
    还有一条路就是我把他调到我们轧钢厂去跟着我干，因为我那些徒弟，虽然实际操作技术都很好，但是理论基础不行。他去了以后，可以先从加工工艺做起，然后逐渐指导生产。我那边正在搞设备升级改造，也算是个机会。
    郭哥你说呢？”
    郭处长这次还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就是另外一种态度：
    “王厂长，咱们这么多年了，我这人怎么样你该了解吧，你就算再帮我个忙，把他调过去跟着你干。”
    嫂子说：
    “人家王厂长不是给了三条路吗，你让弟弟和妹妹选择一下呗？”
    郭处长立马就骂：
    “你个娘们懂个屁！这可是云泥之别，人家弟弟没把话说得太明显而已，你知道跟着弟弟干有多厉害吗？
    以后不懂别乱说话！”
    这句骂还真管用，两个女人沉默了很久。
    过了七八分钟，王胜文已经快吃饱了，郎安慈才开口
    “王厂长，要不你见见他？他那个人很努力的，性格也好，不然就不会让我厚着脸皮来求你了，他认为能结识你，对他是个机会。”
    王胜文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以见面谈谈，不过得等一段时间，现在我太忙，四月份还有市里的出差任务，你回去告诉他，先把我给他们厂的图纸弄明白，尝试配合我们的工人们一起干，等我出差回来再见他。”
    女人盯着他的眼睛，脸竟然有些泛红，也缓缓地点头：
    “我知道了，我回去通知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