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说她那同伴的胳膊是被她的金刀砍断的?”
“爷,这是事实!”
“就算她是为了保命,也是出于本能,她现在身体才刚有些起色,又失忆了,别让她心情郁结,不利于恢复……”
“爷,你对她?”
“这是一个大夫对病人基本的态度!”
“好了,我知道了……”
“金刀呢?”
“什么?”
“别装糊涂!”
“那金刀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是老天让它物归原主!”
“愿赌服输!赶紧还给人家!”
“爷……”
完颜琮沉默。宝嘉知道他有些生气了,便道“好……”
“她……真的是汉人?”
“肯定是汉人,我上次在江都见到她和另外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比她要美上几倍不止……”
“说紧要的!”
“她虽然武功很高,但路数确实是汉家的,装扮更是如此,在江都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她没必要……”
“既然她武功很高,又怎么会如此?”
“双拳难敌四手呗,或者被人暗算也不一定……”
“而且是在临安……”
“爷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
完颜琮又沉默。宝嘉知道自己八卦过了头,只得嗫喏道“要是想知道,早点治好不就得了……”
“什么?”
“没什么,我这就去还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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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看这些还有什么用……”青莲十分不解这几天为什么亦如突然将原来都收起来的书翻出来再仔细地钻研
“怎么,现在和我便不在一条船上了?”亦如头都没抬
“杨普缘死了,我们大获全胜,你还费这心思干嘛?”
“她死没死我不知道,我们损兵折将倒是真的……”亦如没好气的说
青莲当日没敢追出去,回来倒是听了些风言风语,无论怎么说,云湖也生死未知,要真算起来,顶多是个两败俱伤。若杨普缘这个大患去了,她和亦如估计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亦如当然知道青莲这丫头心思不一般,开口道,“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女,想要爬上他的床就是反骨,你觉得就算你有个名分,别人会正眼瞧你吗?”
青莲皱眉,原来只想留在公爷身边,没想这么多……
“你们公爷以后最差也是要封王的,若是有天命,当上皇帝也说不定,你说到那时,他身边该会有多少女人……”
青莲再皱了皱眉,原来只是不想杨普缘当这个夫人,现在想想,之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也知道你是真心为他好,我也一样……所以我们都没有办法拒绝周围势力对他的各种攀附,想成大事,那些女人我们都得忍……”
青莲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但我觉得以你我的心性,谁又甘心屈居人下呢?趁着我们现在还有优势,当务之急,是要联合,不能内斗!”
“你有什么打算?”
“我知道自己难以工于心计,在政事上是帮不上他什么了……但我想自己多做些事情,洗脱我身上的污点,我要为自己正名……”
“你想做正妃?”
“当然!”亦如目光非常坚定,“只有我成为了正室,我才可能在之后的斗争中占得先机,我才有可能让你名正言顺地许给她……”
青莲想着如今依附着亦如也好,若是她不成事,这些事情与自己也无关,自己还有后路……
“我不想复仇,将军府、或是无尘观,都与我有恩,我不是狼心狗肺……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为我爹娘正名,堂堂正正为他们两个立墓……”
青莲敷衍地点点头,她可不管别的,只要亦如不害公爷,不碍着她走向公爷的那条路,其余的随她折腾。但还是问道:“这和那天蝶漪来有关?”
“是……她要向我挑战,一年为限,让我学医,再与她义诊比试。”
“那你的计划是?”
“我自然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我不仅要学医义诊,我还要建粥舍施舍给流民,我更要精通琴棋书画,让那些什么世家小姐黯然失色!”
“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你知道你现在重新学起需要付出多少吗?”
“这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欲望,没有这些……我也便没了生机……”
“好,需要我帮手的地方告诉我。”
两人就这样再次各怀“鬼胎”地达成了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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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又要下个没完了……”那姑娘倚着窗边,有些哀叹
“那正好,你可以在这多休息几天,好好养伤。”完颜琮道
“可是这样不就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吗?你们去宜兴不是很紧要吗?”
宝嘉撇了撇嘴,耸了耸肩,无辜地看向姑娘,姑娘知道这肯定是那位爷的主意了,“要不你们先走吧……”
“不现实……”完颜琮连头都没回便道
宝嘉回头笑了笑,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样子。
“等雨小一些,你们两个去前面的铺子添些衣裳吧。”完颜琮又道
“啊?”这回姑娘愣了
“虽然你和宝嘉的身量差不多,但她的衣服也有些旧了,你们一人买几件衣服吧……女孩子家,打扮的漂亮些才好。”
“爷,您嫌我的衣服太丑了吗?”宝嘉憋着嘴
“是他眼光差,我觉得就挺好的!”姑娘这话是发自真心,而且她也是这几天见这主仆二人每天拌嘴有趣的很,说了这话也不会怎样的
“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宝嘉一抱拳,确实都是男子气
“别废话了,带上伞出去吧,再买些配饰……”完颜琮说完便拿了钱袋丢给宝嘉,宝嘉一看眼睛便发光,开心地拿着伞便拉着姑娘走了
完颜琮在二楼的床上看着这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去买东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想保护这个姑娘,想好好宠她,自己……好像真的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呢……
“你家公子出手可真大方……”
“那还是托了你的福,他平时可从不主动让我买这些有的没的……”
“真的吗?可是我看他待你很好。”
“呵呵……”宝嘉扯出个假笑
“你家公子应该不仅是个江湖郎中吧,他随随便便就拿这么多银两,想必有别的营生,你们虽然只有主仆二人,雇了个车夫,但看你们的气质……”姑娘摇了摇头,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爷暂时没有打算告诉你,我怎么会多嘴呢?”
“你多嘴的时候还少吗?”
“嘿……”宝嘉笑了笑,“好吧,既然说了拿你当朋友,那我就先告诉你一下,我们……都是金人……”
姑娘悄悄的说,姑娘知道这是在宋境内,确实不能随便说,看他们平常装扮像汉人一样,说话也听不出,若不是亲自告知,她是不会信的……可是自己在临安被人追杀,自己又是谁呢?想来想去,觉得也想不起来,便问:“宝嘉,那你知道我是宋人还是金人还是什么……”
宝嘉笑了,“你自己都不知,我怎么会知……”
宝嘉赶紧拽着姑娘,“看,到了。这家店应该是这小镇上最好的一家了。”
二人收起油纸伞进了店内,确实,比宝嘉身上穿的这种朴素的花色好得多。
“其实我平时很少穿这样的衣服,为了保护爷的安全,我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不过他既然要给你添这样的好看衣裳,那我也要!”
姑娘听了也笑了,宝嘉是个活宝,嗯!
“两位姑娘的身段真不错,肯定都会跳舞吧?”
“老板娘,你可真会说笑,你看我像是会跳舞的吗?”
姑娘见了,点了点头,确实不像。
“那就是习武之人,可是我宋习武的女子可真是不多……”
“习武?”姑娘看了看自己这身子骨,好像那种浑身经脉俱断的样子,怎么可能
宝嘉没有说话,装作很欣赏这衣服的样子。
待两个人逛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这个时候天黑的真早……”姑娘嗫喏道
“怎么了?”完颜琮吃了口菜问道
“你说,要是有不夜城该多好……这样人们就可以一直在市集上玩闹……不用睡觉,不用担心明天……”
“你说的不是不夜城,是无忧城吧……”
“嗯?”
“你想要的不是不夜,而是自由,没有烦恼的自由!”
“好像……是这么回事哈”那姑娘从完颜琮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宠溺
“两年前,我和宝嘉去过大理,那里民风淳朴,虽然不会有整晚的集市,但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真的吗?大理在哪?”姑娘一副天真无辜脸
完颜琮和宝嘉面面相觑,本以为她失忆只是不记得自己的过往,恐怕这是连天下大事都不清晰了吧……
“大理是南面的一个小国……”宝嘉提醒道
“哦……”那姑娘状似思考,“说不定我去过……”
“为什么?”宝嘉很惊奇
“你说民风淳朴的地方,我好像真的去过……”姑娘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没事,不用着急……慢慢都会想起来的。”完颜琮安慰道
“谢谢你,完颜公子。”
完颜琮不自然的笑了笑,很显然,他不满意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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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弹琴?”与莒悄悄走到亦如身后
“想吓死我啊……”
“这么入神……”
“这首曲子难度比较高,练了好多遍了……”
“看,这个喜欢吗?”与莒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
“挺好看的。”亦如拿过来把玩
“我给你带上……”与莒刚要戴在亦如头上,便被亦如躲开了
“怎么了?”与莒不解
“你是为了哄我……”
“哄你还有错吗?”与莒其实真的不知道亦如为什么还会这样
“与莒……我很想靠近你,可是我每每一想到……你的心里装着别人我就……”
“我心里哪有装着别人?”
“你还是爱着缘子的……”
“她都不在了,你还提这些做什么……”
“就是因为她不在了,所以你更加懊悔不是吗?”
亦如说中了与莒的心思,但是与莒并不能承认。“亦如,若我心里有缘子,我当初为何还要舍她选你,她有显赫的家世背景,而你……”与莒没敢说下去,“我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你总说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又何尝不是……”
“所以你现在你嫌弃我是你的累赘?”
“我从未这么觉得……你为何偏要和自己过不去……”
“她那么明艳动人,是将军府的千金,又得官家的喜爱,掌控御军,恐怕临安城都该认为得杨普缘者得天下了吧!”亦如有些激动,“之前你可以觉得她不懂事,不够理解你,可是自从她从那个什么九村回来之后便特别的会理解别人,顾虑大家的感受……虚伪!”
与莒知道不能和亦如再吵下去,便道:“你冷静冷静,我晚上不回来吃了……”
待与莒走后亦如抑制不住地蹲在地上哭,青莲不解的走过来,“你既然都心里有了计划,为何还要与公爷争执,他明明都向你示好来的……”
“我也想平静的对他,可是一想到他心里装着的人是缘子,我的心就绞着疼,我宁愿他坦坦荡荡的承认,也不要这样虚伪的敷衍我……”
“如果你连做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你学那些都是没用的……”青莲气定神闲,“你的那番话,我倒是想通了,女人,得学会忍!”
亦如拭去眼泪,觉得青莲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不该这么情绪化的,待下一次吧……让自己主动去找他,着实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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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莒出来想找贵和喝酒,不料被拒之门外,他现在除了处理政务外,倒是总往宋府跑,这静纯每日都要照顾宋追,贵和空下来便去给她解闷,两个人也算过得和谐。
与莒突然觉得偌大的临安城,竟没有自己能说话的人,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将军府外……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望什么……
不多时,雨歌从府里出来,“刚才有丫头和我说公爷在门口徘徊,却始终没有进府,我还以为是她瞧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走着走着就到这了,不知怎么的……”
“不进来吗?”
与莒摇摇头,他总是觉得没有颜面进去……
“当真是稀客……”雨歌这话听着有些讽刺的意味
“雨歌,”与莒的喉咙有些苦涩
雨歌刚要往回走,听闻便回头,“有什么吩咐?”
“你能陪我出来说会话吗?”
雨歌初闻有些吃惊,但想了想他对姑娘的感情,便应承了。
两个人走到闹市,仿佛只有这里的人气才能扫去二人心上的阴霾。雨歌也是纳闷,这人说让自己陪着说话,却一句话都不说。
“雨歌,你是不是也恨我?”
“恨你做什么?”
“你不是觉得我对不起缘子吗?”
“是!那段时间我不仅恨你,也恨亦如,你们两个人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暗度陈仓……”雨歌叹了口气,“不过自从上次去会稽,我发现你一直对姑娘有情,我便不恨你了,你可能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性……可惜的是,当你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那你原谅我了?”与莒带着希冀的目光
雨歌摇摇头,“不能……你利用姑娘,又给她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怎么能原谅你!我可以理解,甚至很多人都会为你辩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你给她造成的伤害是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破镜不可能重圆!”
“雨歌……你说……缘子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吗?”
“呵……”雨歌竟然笑了,“我想对你来说应该更糟糕……因为小姐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了……”
“哈哈……”与莒竟然笑了,“你知道吗,雨歌……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内心特别阴暗,为了争权夺利不顾一切……”
“对……尽管我知道你心里有姑娘,但我认为你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