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府邸。
王翦望着内侍远去,眼中满是肃然。
他可是在南下之时,朝着秦王政抱怨了不少。
在南下的途中,要了不少的钱粮与田地。
他曾经五次向秦王政索要大量的美田宅院,并公开表示: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乡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
如今灭楚之后,他爵升关内侯!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府上众人,朝着王翦恭贺。
秦王政一朝,第一次因为战功封侯。
不管是文信侯吕不韦,还是长信侯嫪毐,那都是秦王政不得已而为之。
这一次是秦王政执掌朝政,乾纲独断以来,第一次封侯。
一念至此,王翦朝着夫人,道:“夫人,从赏金之中取出一部分,用来打赏府上!”
“老夫入宫一趟!”
“诺。”
王氏没有阻拦,她从王翦的脸上看到了凝重。
自然不敢耽搁夫君的大事!
“家老备车,去章台宫!”
“诺。”
在王翦看来,封侯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自然清楚,现在是不得不封。
但是,大秦兼并六国之后,必然会大肆封赏。
功高盖主者,必死无疑!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一如商君卫鞅,一如武安君白起。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他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入宫,在所难免。
当今秦王是一个雄主,也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但是,他不敢去赌。
........
在王翦乘坐轺车入宫的同时,内侍将王诏一一传达。
不论是蒙府还是李府等,都心中欢喜。
蒙氏。
“儿恭贺阿翁爵升大庶长,大兄爵升一级!”蒙毅回到府上,朝着蒙武以及蒙恬拱手,道。
书房中。
蒙武看着蒙毅沉声,道:“这一次封赏,为何会召开朝会,让文吏参与其中?”
“禀阿翁,也许是因为公子扶摇,而且这些年,文吏只有职位升迁,但是爵位一直没有变化,也许是王上的一个态度!”
蒙毅将心中猜测,一一告诉了蒙武。
他们是一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于蒙武与蒙恬,他没有隐瞒。
“其余的封赏也就是了,对于十三公子的封赏,老夫当真是没有想到!”
蒙武抿了一口凉茶,意味深长,道:“按照惯例,王族子弟, 特别是当今秦王之亲子,如此赫赫战功,理应封君才是!”
“王上不欲封君,而诸博士反对激烈!”蒙毅抿了一口凉茶,接话,道:“以年少封君,后来封无可封为由,推公子扶摇于风口浪尖之上!”
“在王上心头埋下一根刺!”
“不愧是儒家的人,不愧是博士宫的人,诛心之言,当真是恰如其分!”
这一刻,蒙恬也是感慨不已,只是他心头略有担忧:
“公子扶摇非凡俗之辈,博士宫这样交恶对方,未来不知是福是祸!”
此时,蒙武断然,道:“不论是福是祸,我们都别无选择!”
“不要与其交恶!”
“诺。”
蒙氏一族几乎与扶苏绑定,这让蒙武等人别无选择。
而且在政治斗争中,最忌讳的便是首鼠两端,作为大秦朝臣,不论是蒙武还是蒙恬,甚至于蒙毅,自然清楚这个道理。
.........
“夫君,怎么不开心么?”
李氏看着李信诧异,道:“灭楚之战,王上没有责罚,仍有封赏,虽然只是爵升一级,但上将军蒙恬以及王贲将军等人也是一样。”
“如此很是公允了!”
“夫人,不是我,而是十三公子!”
站在槐树下,李信抬头望着夜空:“按照惯例,公子扶摇如此大功,当封君才是!”
“但,根据传来的消息,公子扶摇赐爵左庶长!”
“若是能让公子封君,我封不封赏都无所谓!”
李氏诧异的看着李信,对于枕边人,她还是了解的。
一直以来,李信气势如虹,走的路太顺,也更为的心高气傲。
但是,这一刻,却有了这样决然不同的态度。
李信这一番话,不吝于站队。
一念至此,李氏不由得俏脸微凝:“夫君,冒然站队不合适,况且王上正值壮年,你是武将,当以王命为准!”
李氏出身世家大族,乃是豪门子女,见识不俗。
“我知道!”
李信脸色严肃,一字一顿,道:“但,公子扶摇对我有救命之恩,岂能不报!”
沉吟了片刻,李氏劝说:“但是,夫君此乃朝争,也是王命,我们无法改变!”
“救命之恩当报,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
与此同时,长公子府中,正聚集着一群人。
“十三弟封左庶长?”
扶苏眼中疑惑丛生,他可是清楚王族惯例。
“嗯!”
淳于越点头,老脸上满是笑容,那些岁月留下的褶皱仿佛在瞬间抚平:“上将军王翦爵升关内侯,老将军蒙武爵升大庶长,上将军蒙恬爵升一级!”
“想来,等齐灭,老将军必然会封侯!”
“十三公子赐爵左庶长,而没有封君,这对于公子是好事!”
抿了一口凉茶,扶苏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他虽然不惧扶摇,但这样的人封赏,足以窥见秦王政心中的偏向。
这对于扶苏而言,才是最高兴的事儿。
扶苏自然也清楚,封君与封左庶长的不同。
只要扶摇一日不封君,在政治势力上,就无法与他比肩。
虽然扶摇与军中诸将关系良好,但,扶苏清楚,在大秦,秦王政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只要秦王政君心属于他,他就无惧一切敌!
沉吟片刻,扶苏朝着淳于越与茅焦:“有劳两位老师,但,这样事情可一,不可二!”
“大秦的储君,不会是一个容不下兄弟的人!”
“要不然,老秦人不答应,宗室不答应,父王也不会答应!”
秦王政培养多年,扶苏自然政治手段老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保持着政治正确。
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人很虚伪,但作为一个政客,一个政治家,虚伪本身便是常态。
政客的心,才是这世界上最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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