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白动了动被omega握着的那只手，反手握住了少年有些微凉的指尖，像是想要通过现在相交的体温，为时光里那个年幼的江诺然，渡过去一些温暖。
“所以，我一直都会在那个防空洞里存一些吃的东西。”江诺然似乎没有感觉到alpha的小动作，依然沉浸在回忆里，讲述着这所有故事的起因。
“从厂房去防空洞要钻过一个已经塌方了一半的地道，那天我进地道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当时我以为是一些流浪的动物，把那里当成了过冬的巢穴，只不过那里面有一种我从来没闻到过的花香。”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那个人的信息素和血混在一起的味道。”江诺然说到这里，突然把目光聚焦在秦照白的脸上，似乎不愿意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他信息素的味道，是小苍兰。”
果然，alpha的嘴唇一下子抿了起来，握着自己的手也蓦然抓紧。
“不过我当时才十岁，什么都不知道就一路小跑着钻进了那个防空洞，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防空洞里。”
作为一个年仅十岁，一直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有接触过除了福利院和学校之外的人的孩子，江诺然被吓坏了。
但是，善良和好奇到底战胜了恐惧，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人，在确定他好像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之后，伸手碰了碰男人，有些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原本一直低着头，沉默地靠在防空洞角落里的男人，突然暴起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然而在看清楚对面是个年幼的小孩的时候，很快就卸了力。
“他告诉我，他在被坏人追杀，希望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他在这里。”回忆起那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男人，江诺然的目光里全是温软的暖意，“那段时间福利院的电视里，放的动画片是蝙蝠侠，我于是就觉得，那个人是被坏人追杀的蝙蝠侠，而我是蝙蝠侠身边的罗宾。”
江诺然十岁的时候，自己十一岁。
秦照白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少年嘴里那个被人追杀的信息素是小苍兰的人，真正的身份。
“我把自己藏起来的食物拿出来给他吃，又回福利院给他找了些药和水果。”
哪怕福利院重新换了院长，但是江诺然总归是在这里长大的，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其他工作人员总会下意识地维护这个聪明漂亮的小beta男孩。
被罚不能吃饭，他们就会偷偷地给他塞一些零食糖果或者水果，在外面打架了，也会给他准备一些简单的药品。
只不过，那些东西对于受了重伤的成年omega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人生的第一次，江诺然为了那个在防空洞里发着烧的“蝙蝠侠”，偷偷跑进了福利院的医务室偷了一些抗生素，那也是人生第一次，从朋友那里接触到化学。
“你还记得那个帮我在帝国大学查孙景仪的朋友吗？那个时候就是他帮我一起偷的药。”
只不过，江诺然始终记得男人的嘱咐，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在防空洞里遇到一个受伤的男人，他只是苦着脸问胡重锦，要是发了高烧应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胡重锦是福利院里唯一一个上了高中的孩子。
和江诺然不同，胡重锦是十四岁的时候家里遭遇变故才进福利院的，他很聪明成绩也很好，所以很快就有人联系了福利院表示愿意收养他。
在福利院的这段时间，胡重锦被安排和江诺然一个宿舍，两人虽然平时没什么交集，但是他却很喜欢这个漂亮聪明的beta小弟弟，所有听到江诺然问话的时候，就告诉了他答案。
并且，在他求助的眼神里，想办法帮他从药房偷了药出来。
有了抗生素，男人很快就恢复了神志。
“他第二天清醒之后，看到我的脸之后，发了很久的呆。”江诺然的思绪随着回忆，一点点地把那些隐藏在时光中的线索串了起来，“这么多年，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细节我都回想了无数遍，直到我被爸爸他们找到，我才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会发呆，会告诉我一定会带我回帝都。”
因为，他和自己的两个父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哥哥，他很爱你。”omega握住秦照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总是跟我说，他有个孩子，是我哥哥。”
“他说，我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alpha，会保护我，帮我打架。”
“他还告诉我，你的信息素是扶摇，就是风的意思。”
男人说起孩子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就像晚上落在他床头的月光。
“你哥哥的信息素，是全帝国唯一可以实体化攻击的，叫做扶摇。”
“扶摇，就是风的意思，我希望他的一生，可以像风一样，直上云霄，随心所欲。”
听着少年的话，秦照白红着眼睛，艰难地张了张嘴，问道：“所以，那个人，就是我小爸，对吗？”
alpha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哪怕从诸多的蛛丝马迹里，少年已经暗示过许多次了，他依然想要一个确定的答复。
“对。”江诺然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也是在军训过后，才意识到你就是他跟我说过的那个孩子。”
所以，在看到自己使用过风刃之后，omega才会时不时地偷看自己，所以在实训的时候，自己信息素暴走的时候，他才会不顾危险地冲进现场给自己喷阻隔剂，所以，他才会把自己当成心理安全区，一直叫自己哥哥。
这一刻，所有突兀而奇特的转折似乎都有了答案。
原来命运女神早就在两人相遇之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把属于两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然后微笑地端坐在时光的帷幕之后，看着他们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最后找回最初的位置——彼此黑暗里的那道光。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秦照白收敛了心神，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