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弯明月再次升起,夜色开始变得宁静,安羽凡被带到了九天神教青衣堂。
青衣堂亦处在一片群山环抱之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规模亦甚为庞大。
本着怀柔之策,也为方便他疗伤,秋长风先将安羽凡安置在一间客房中。
又为防秋莹儿将他私自放走,他又派了十多位青衣堂弟子于房屋四周严加看护,就是一只虫子也万难想飞出去。
然安羽凡并不吃这一套,任凭秋长风、周奎、雷霆轮番好言相劝,一连数日,他始终只字不提。
秋长风见怀柔无用,一气之下,将他关进地牢。
秋莹儿怕安羽凡被害,坚持要和他在一起,秋长风无奈,遂由她便。
然青衣堂堂主雷霆不敢怠慢,命人在牢中架起火炉,好吃好喝供应。
地牢长年不见阳光,里面阴暗潮湿,气味难闻,并不时有昆虫和耗子出没。
秋莹儿多次吓得连声尖叫,扑在安羽凡怀里。
安羽凡不想她如此霸道之人,竟然害怕小小的耗子,遂将火炉移近些,如此耗子和昆虫便不敢靠近。
他劝说她出去,她死活不肯。
除了火炉中的火光,两人看不到外面世界的颜色,也不知道进入什么时辰。
安羽凡躺在稻草上,望着牢顶静静的发呆。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他想起在北天殿初试时的喜上眉梢,想起龙虎榜比试时意气风发,想起青云榜之时的豪气干云,再想想此刻际遇,心中甚不是滋味。
外面的世界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纵然有秋莹儿带给他的温暖和欢喜,纵然有上官云珂带给他的憧憬和向往,但更多的是明枪暗箭,人心险恶。
他又想起山云的嘱托,三月之期,如今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月,而他还不曾启程,也不知何时才能启程。
“你在想什么?”秋莹儿坐在他身旁,脉脉的看着他。
“没想什么。”安羽凡收回思绪,只有眼前这个女孩子,才会给予他一点点欣慰。
“我本想救你,到头来却反而害了你,如今我爹看守很严,我也没有办法放你出去,你怨我吗?”
安羽凡向她微微一笑,“我怎么会怪你!我怪只怪老天,为什么让你是秋长风的女儿!”
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还有,我真的没有偷那枚戒指,你相信我吗?”
安羽凡深情的望着她,“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是不相信我!”秋莹儿有些生气,“我真的没有偷,我若想要那枚戒指,还用偷么,在你昏迷的那七天七夜里,我早可以将它拿了去。”
安羽凡坐起来,轻轻拍下她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我仔细想过,以你们周雷那两位堂主和那个达海的本事,要从我身上偷走一样东西想来并不是难事。”
秋莹儿这才回嗔作喜,依偎在他肩上,“可是你说你与我教势不两立,你是天龙门弟子,又一心为父报仇,我真是有些担心,真怕有一天我们会兵戎相见。”
安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只要你明辨是非,从今往后弃恶从善,你就永远是我心中那个最可爱的女孩子。”
“我答应你!”秋莹儿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有时候我想,如果你不是天龙门的弟子,或者我不是九天神教的少主,那该有多好。那样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问,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或者找一个小山村,男耕女织。可是——”
她忽然微蹙眉头,“可是天龙门和我们神教偏是生死对头,那山云偏又沾惹上你,他们都想从你身上得到日月珠,教你我偏不得安生。”
安羽凡叹一口气,“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秋莹儿调皮道:“但是,如果你不下山,又岂会遇到我,你岂不要抱憾终生。”
安羽凡哭笑不得,心中暗想遇到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秋莹儿看到他奇怪的表情,将粉拳举起,嗔道:“你是不是后悔了,我告诉你,你若后悔,我就先把你杀了,然后自杀,就是死,你也不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安羽凡尴尬一笑,“你说什么呢!我是有后悔,我是后悔下天龙山,但从未后悔遇见你。”
秋莹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依偎在他肩上,“你说那日月珠中藏着什么秘密,大家都想要,你若真知道那破珠子的下落,我看不如告诉他们得了,任他们残杀争抢,我们只置身事外,过我们悠闲的日子。”
安羽凡何尝不想过悠闲的日子,可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言必信,行必果。再者山云曾交待他,这月珠乃是柔然族的镇族之宝,关乎着柔然全族的存亡,甚至普天黎庶的安危。
他明白,越是有人不择手段要得到日月珠,就越说明日月珠之贵重,他就越不能将其说出来。
安羽凡只不说话,秋莹儿也不再问。他静静的思考着,思考着如何能逃出去,但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玉真子又不知去向,秋莹儿也同样无计可施。
火炉上的火光照得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夜深人静,一天的疲惫悄然袭来,秋莹儿不由困意来袭,可这牢里阴暗潮湿,稻草凌乱,这种地方怎么能睡觉呢,“来人!”他忽然大喊一声。
不久两个青衣衣快跑而至,卑躬屈膝道:“少主,您有什么吩咐!”
秋莹儿怒道:“本少主困了,这地方如此肮脏,又没有被褥,怎么睡觉。”
那两个青衣人啼笑皆非,他们早听闻本教少主年纪轻轻却乖张霸道,脾气甚是不好,战战兢兢道:“启禀少主,地牢就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管!”秋莹儿继续发飙,“赶紧给本少主搬来一张大床!”
那两个青衣人唯唯诺诺,“少主,适才教主已有吩咐,您若不习惯这里,随时都可以出去。只是若要抬床进来,属下真的不能做主,恐怕还要禀报教主。”
安羽凡劝她道:“你何苦陪我在这里,我自幼家贫,苦日子过习惯了,你却不同,你是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怎么能适应这种环境,你不如出去吧。”
那两个青衣人也劝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少主乃千金之躯,这种地方岂是少主所呆之地,不如出去吧。”
“想要本少主出去,除非你们把羽凡也放也去。”
“这、这、小的们可做不得主,还请少主体谅。”
秋莹儿又坐回安羽凡身旁,倔道:“他们不放你出去,那么我就在这里陪你,我若不在,他们说不定会怎样欺负你。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条件我都能忍受。”说罢,朝那两个青衣人瞪眼道:“你两个没用的家伙,还不快滚!”
那两个青衣人胆战心惊,早已巴不得离开,闻言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秋莹儿挽着安羽凡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秀发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犹如在这黑暗中那扑朔的火焰一样,令安羽凡心旷神怡。
不知谁先吻的谁,两人的嘴唇不知不觉又贴在一起……
火炉中的木炭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偶尔有火星迸出,那赤红的火焰跳跃着,像是初升起的太阳,又像是一个害羞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