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子可真丑。”
杨若水穿着一件吊带长裙，盘着腿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头完全不熟悉的那张脸笑着。
脸不一样。
但是，还是被一眼就认出来了。
陆铭笑着换回了自己的脸，松快地躺在床上。
“今天很累？”杨若水问。
“有点儿。”陆铭说。
“做什么了？”
“义诊，今天在这边村里的卫生所，这村子和栖水村有点儿像，但比栖水村更惨。”
陆铭平静说着，他给杨若水打电话，就是想要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说一些自己不好跟别人说的话，聊一些没那么容易说出口的话题。
总之，就是觉得有些孤单了。
“你自己一个人啊！”杨若水笑着问。
看到她的笑容，陆铭就好了一半儿了，笑着说道：“小林帮不上什么忙，让他做别的事情去了，村里还有一些医生能帮我，但本事有限。”
“能留在那里的医生，听着性格不错。”杨若水道。
陆铭回忆了一会儿，说：“是不错，挺认真的一个人，年龄小，跟我差不多，也挺有拼劲儿。”
“想帮帮他？”杨若水眨眨眼睛。
陆铭苦笑，道：“帮不了。”
“有难度？”杨若水问。
“对。”
陆铭微微点头，简单说起了凤阳邑的情况，还有遇上的事情。
凤阳邑和栖水村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栖水村从来都没有受到过类似五仙教这种组织的迫害，没有受到影响，做起某些事情来自然能稍微得心应手一些。
“要帮忙吗？”
杨若水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陆铭有些无奈，说：“算了吧，能帮也帮不了太多。”
是的。
就是这样。
帮不了太多，就算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帮完这一点儿之后，不还是那样，没有必要，劳民伤财罢了。
哪怕是透过屏幕，杨若水也能清楚猜到陆铭的想法，只好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家这边和你那边联合开的那个制药公司你忘了，我觉着也不用别的，捐赠一批药品，再把你徒弟带过去历练历练，你觉得呢？”
陆铭停下来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杨若水说：“正好，也确实需要一些帮助，不是这边的事情，是关于五仙教的，这次我想把五仙教的那群遗老连根拔起！”
杨若水惊得张打了嘴巴，怔了一下，问：“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
“哦……早有了，就是一直没说，这次是坚定了。”短暂的沉默，陆铭似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又说：“这边和医院接洽的那位，据查和瀚海集团有关，瀚海集团名下有一家瀚海制药，而这边和医院进行接洽的这位，名下的公司和瀚海制药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原来是这样。”杨若水恍然大悟。“你想吞了它吗？”
“最好可以，如果做不到，搅黄他们之间的合作也不错。”抬头，陆铭表现得非常认真说。
“有点儿难。”杨若水说。
瀚海集团也好，瀚海制药也好，论规模和财力都比陆铭这边要突出，人家医院要合作，肯定也是会选择这样的大企业来合作。
面对这个难题，陆铭点了一下头，说：“知道难，尽量做吧，你有什么想法儿吗？”
“……出现在，还没有。”杨若水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哦。”陆铭默默应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又说：“若水，把我这边的生意，慢慢儿和你的生意摘开吧！”
“啊？！”
她惊讶又慌乱，睁大眼睛看着他。
风太大，没听清！
陆铭再次说：“我可能卷进了一个我没办法处理的风暴中。”
“担心波及到我们杨家。”杨若水说。
“对！”
陆铭点头。
“你又在杞人忧天。”杨若水叹气。
陆铭是双鱼座的。
其实杨若水不相信星座，但每次看到陆铭杞人忧天、多疑的时候，就总会把他的性格和星座联系在一起，或许是职业病吧，总是会把一些事情往坏的方面去想。
“不是杞人忧天。”陆铭说。
“你总是这样。”
都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连他的缺点也一起喜欢。
可是，也要看是什么缺点。
意气风发的陆铭，杨若水非常喜欢，但杞人忧天、患得患失的陆铭，就让人有些讨厌了。
“这次不一样。”陆铭认真说。
“哪里不一样？”杨若水也认真在问，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道理能让她接受，她就愿意去听。
“你听说过开天门吗？”陆铭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起。
……
夜间，蟋蟀在叫。
陆铭看着视频里一动不动的杨若水，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卡了，点了一下屏幕。
没卡，是她呆住了。
她终于眨了眨眼睛，抬头去看陆铭，她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怕看到他肩膀上的担子。
最初知道他是传说中陆家的子弟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难受，难受到喘不上气来，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想要推开，却无能为力。
“这事，你还和谁说过？”杨若水突然问。
陆铭缓缓摇头，道：“没和别人说了，现在知道的就只有你和我。”
“你认真的？”杨若水主动问。
陆铭点头，“能做，我肯定会去做的。”
“但其实和你没关系，陆家早没了，就算有传承，也不代表你就是陆家的遗孤，你不用给自己……增加负担。”
说到最后。
她已然没了声音。
陆铭和她多像啊，都这样，都承担着无法卸下的责任，潇洒过一生从来都不是他们俩人的选择。
从陆铭决定把龙灵儿带回家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卸下身上的责任了，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可是，怎么办呢？
支持他？
不行的！
杨若水立刻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
“若水。”
突然听到了陆铭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了陆铭的笑脸，他笑得那样好看，可也笑得那样勉强。
“你这人，为什么总要为难自己啊！”杨若水莫名念叨了一些。
就看到，视频里头笑得开心的陆铭，表情突然垮了下来，手机也突然黑掉，隐约听到了陆铭抽鼻子的声音。
“陆铭，你没事儿吧？”
杨若水连声问着，恨不得钻过屏幕到了他那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