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露走了。
    陆铭也“咚”地一声坐倒在了椅子上，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久久无言，整个人仿佛完全虚脱了一样。
    门口，有人想进来。
    他们到底是想要进门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但是，都被挡在了门外。
    夜很静。
    但却看不到星光，也看不到月亮，陆铭低垂着头——是不是担心眼泪流出来，杨若水蹲在了他的面前，轻抚着他的脸颊，眼中已不知流露出了多少的温柔，可为什么陆铭还是不愿意抬头去看呢？
    杨若水终于抱住了他的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你一定什么话都不想说，但你能不能看看我，能不能站起来，或许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的。”
    陆铭嘴角的肌肉抖动着，过了很久，才忽然说道：“我不能看你。”
    杨若水道：“为什么？”
    陆铭道：“因为我对你隐瞒了很多的事情，我曾经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对你再有任何的隐瞒。”
    杨若水笑道：“你瞒着，是为了我，是为了家人，我不怪你，也不怨你，我只想你能不这么难受。我说过，未来就算我们无法走到一起，我也希望你是开心的，我可以当你的树洞，你有什么不能说给别人听得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满足你的分享欲，也可以为你保密。”
    她现在已经可以知道，压在陆铭身上的秘密究竟有多大。
    哪怕无法理解。
    但她做不到帮陆铭排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好听又温柔的话，轻轻地擦着他的脸颊，也许没有泪，但她还在为陆铭擦拭着。
    “我实在想不到她会变成这样的人。”陆铭终于抱紧了杨若水，紧紧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在颤抖，陆铭的身体也在颤抖，也不知道是谁的身体先颤抖起来的。
    杨若水道：“你说谁？”
    陆铭道：“我妹妹。”
    杨若水欣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个绝情的人，你心里还拿她是妹妹的，但我没想到她还没来，你就知道她是你妹妹了。”
    陆铭长长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她，“因为在这里有一位证人。”
    “这里有证人？”
    杨若水想到了陆初露先前的话。
    她也说过。
    有证人！
    她偏偏没有挑选以前的日子来见陆铭，偏偏挑选了今天来，这说明这里确实有一个证人。
    “有！”
    黑暗中，老妇缓缓走了出来。
    “你是证人？！”杨若水睁大了眼睛，这又是一个她意料之外的人。
    “对。”
    老妇点头。
    “你早来了？”杨若水接着又问。
    老妇又点头，道：“你见到初露的时候，我就来了。”
    “那你为什么早不出来？”杨若水道。
    “不敢。”
    老妇叹了口气。
    “她就是照片当中的那个女人。”陆铭看向了她，将孤儿院时候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
    杨若水已经糊涂了。
    她看看照片，看看老妇，又看看陆铭。
    她实在想不通照片中这样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会变成眼前的这副模样，更想不通陆铭为什么会认出这名老妇。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老妇抬头看向陆铭，目光中充满着激动。
    陆铭笑道：“那碗面，也是从丁怀的表现中看出来的，他能认出你，是因为你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还是照片中的模样。”
    “我小时候给你做过那碗面。”老妇也笑了起来。
    “是啊！”
    陆铭感慨。
    “你父亲和母亲也吃过，他们也喜欢吃。”老妇接着又说。
    “你屋子里的那两个灵位，就是我父母的吧？”陆铭问。
    老妇点头，脸上绽放出了更加温暖的笑容，“我原本是你母亲的玩伴，也是她的女仆，一直伺候在她的身旁，我很喜欢她，说起来小时候还约定过，她说等长大了，要娶我的。”
    “女人和女人是没办法结婚的。”陆铭说。
    “我们也是长大了才知道，但她送了我一个婚戒，说等我将来有了意中人，就可以送给对方。”老妇颤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块红布，红布里面是一枚金戒指，做工看着很粗糙，但对老妇来说，却是生命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啊，是你母亲和父亲亲手打出来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你，没得送人，就送给我了。”她语声哽咽。
    陆铭仰头看向了天空，说道：“他们一定很恩爱。”
    “是的，他们很恩爱。”老妇认真点头道。
    “我想见见他们……”
    屋中。
    灵位牌上的两块红布终于揭开。
    “陆玲珑，宁少川。”
    陆铭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姓陆，而不是姓宁，他的父亲就姓宁，姓陆反而更加安全一些，因为如果是姓宁，反而会被人盯上，会被人认出来。
    上了香。
    老妇缓缓说起了当年：“当初，想找你的不是我，是陆通，孤儿院的项目一直都是他们瀚海集团的核心人物在做，陆通为了能够找到你，当时遍查几乎全国的孤儿。我索性就将计就计，一方面将你藏在那群孤儿之中，另外一方面假意寻找，但终归还是露馅儿了，于是我就将你拜托给了萧元漪，当时的龙家如日中天，萧元漪和龙天之间的感情又非常坚固，再加上萧元漪为了你母亲的遗愿，发誓要带五仙教众人过上新生活，将你交给她，是最安全的，说起来也是幸运，那段时间她刚刚生下龙灵儿，你自幼又体弱多病，加上龙灵儿的身体也不好，就将他们一起都带到了江州。”
    老妇说着，拿出了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便是尚在襁褓中的龙灵儿和还幼小的陆铭，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杨若水也认了出来。
    二人互视。
    他们实在未想到他们龙家和陆铭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
    “这么说，萧元漪的那个神秘师傅，就是我母亲？”陆铭想通了这一点。
    见老妇点头。
    他继续问道：“那五仙教的这帮人……不会是咱们陆家的遗孤吧！”
    老妇点头道：“你猜的没错，就是咱们陆家的遗孤。”
    “我说为什么万象功法中能记录那么多的巫蛊之术，原来五仙教和咱们陆家真的有关系！”陆铭简直快跳起来了，他以前就猜到了这些，只是没有地方来证明。
    现在，终于可以证明了。
    五仙教之所以覆灭，并不单单是因为五仙教研究心蛊，更多是因为他们是陆家遗孤，这也就说明为什么圣女振臂一呼，五仙教的众人就会前仆后继，因为他们信奉的根本就不是五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