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温柔的声音终究是没能缓过来。
磁带里的声音很快换上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沉稳但带着些许沙哑。
“对不起！”
他先道了一声歉。
听到他道歉，陆铭不由自主的将录音机更加靠近。
“真的非常对不起！”
“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能拿到这盘磁带，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一定吃了非常非常多的苦。让身为儿子的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我们这一对父母还真是不够称职……”
他的声音顿了顿。
杨若水听到了陆铭的声音响起：“没关系的，谁让我是陆家的子孙啊！”
“你的母亲啊，一直都以身为陆家的子孙为骄傲，你可能会不明白，不明白陆家的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守护天门，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并不是陆家的人，没有那份责任，肩膀上没有重担。所以我也不知道答案，你母亲啊，也不愿意告诉我，对于这一点，我真的很讨厌她，但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她不希望我也背负着这样巨大的重担。可是，我是她的丈夫啊！说这句话，可能有些不负责任，但真的……儿子，真的没有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儿子，谁让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是太任性了，将这样的担子交到你的手中，但未来的答案，要靠未来自己去寻找，你未来不管找到怎样的答案，我们都会认可的!”
“对不起……”
随着声音落下，方才那个充满着活力俏皮的声音也终于又回来了。
那是妈妈的声音。
陆铭捧着录音机，就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般，他认真听着，一个音节都不愿意落下。
“对不起，把你当成万象功法的容器，让你继承这些东西，让你承担这份责任。妈妈不想找什么借口，但是……她是妹妹，作为哥哥，只能让你来承担这份责任了，也很遗憾，不能陪着你一直生活下去。
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她哭了起来。
“……”
陆铭似乎也在哭。
他肩膀抖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缓缓说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啊…我并不怨恨你们，虽然从小就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虽然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妈妈一直都不在我的身边，不过我能明白，爸爸妈妈在做伟大的事情，他们是在为了保护别人，也在为了保护我…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能感受到你们对我的爱了，在心里！我为我有这样的爸爸妈妈而骄傲，为作为你们的孩子而骄傲…”
滴答。
有一滴水珠滴落到了杨若水的手背上。
她怔了怔。
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随即，从背后轻轻抱住了陆铭。
良久。
屋外，突然响起了老妇惊叫声：“初露！”
“她来了。”杨若水也听到了。
“嗯。”
陆铭用袖子随意擦了擦，走出屋外。
陆初露果然来了。
她在院里，身后站着那俩人。
见到陆铭，她也不惊讶，只看着陆铭道：“我不是来祭拜他们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陆铭愣了一下，冷声道：“我没时间陪你，如果不是来祭拜爸妈的，那就走吧！”
“你果然还是执迷不悟。”陆初露叹气道。“陆家有什么好的，你看看现在国内的风气，那么多人都在看修仙小说，那么多人想要成仙，只要打开天门，一切都可圆满，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迷不悟。”
陆铭道：“这不是执迷不悟！”
陆初露失笑道：“这不是执迷不悟是什么？时代变了，早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人，人人都想要成仙，我们为什么还要坚守着那些不该坚守的东西！就因为姓陆？”
陆铭低头不语，只是递上了录音机。
“这是什么？”陆初露问。
陆铭没说话。
陆初露打开了录音机，听到了父母的声音，她听着声音，怔了一怔，随即便关上了。
“你看看，这就是他们，就算要死，也只记得你，完全不记得我！不就因为我是个女孩，说起来母亲也是个女孩，她怎么就没有瞧不起自己呢？”她一脸轻蔑，将录音机扔给了陆铭。
杨若水听不下去了，大声道：“陆初露！你母亲可是为了你好，才让陆铭继承的！”
“为了我好？！”
陆初露失笑道。
“他们哪儿是为了我好啊，如果是为了我好，就不应该把万象功法传给我哥，应该传给我，这样我也就不至于一直都是一个瘸子了！他们是为了自己！”
杨若水看着她的腿，正要继续说下去，陆铭却拦住了她。
“无话可说了吧！”陆初露道。“爸妈就是为了自己，他们知道我体弱，知道我身体不好，所以故意不把万象功法传给我。”
“那是他们为了不让你承受重担！”杨若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陆初露冷笑道：“为了不让我承受重担？那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啊，我让他们生我了吗？”
“啪！”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陆铭的巴掌就已落在了陆初露的脸上，这一巴掌极狠，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到她的脸颊肿了起来。
“哥！”
陆初露难以置信。
“滚！”陆铭骂道。“再不滚，今天便留下来吧！”
陆初露怔怔看着他。
不用陆初露自己走，也不用她自己做决定，身后的两人已将她背了起来，快速离开了院子。
恐怕，他们会连夜离开这里的。
“陆铭……”杨若水看向他。
“我想静静。”
陆铭垂下了头，也垂下了手，又走进了小屋之中。
“我……”
杨若水抿了抿唇，没有追上去。
“到这里来吧。”
老妇叹了口气。
拉着杨若水，进了东屋，屋内陈设简单，连一台电视都没有。
老妇给她倒了一杯水，道：“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
杨若水叹气。
老妇看着她，从怀里拿出那副金镯子，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
杨若水不敢收。
她清楚这东西的价值和意义。
“收着吧，我留着也没用。”老妇笑着硬塞到了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