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刚刚还是艳阳天,可如今转瞬的功夫就被云幕遮挡,崔婆婆和黎宁说完人贩子的事,安了她的心之后就又去忙了,黎宁除了祭神那日和去参加丰收节那次走远了些,其余的时间都在扶楹这里,天虽然阴了,但看着一时半会还下不了雨,正好现在闲着,黎宁决定到村子里逛逛。
路上她和小白聊天:“崔婆婆的身份...我真的没有想到。”
小白有些不解:[为什么碎片会留她在身边?]
黎宁也不知道,她走到一个拐角,正好遇到一个挑着担子的村民,那村民吓了一跳,正想斥她怎么不看路,可一看到她的脸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宿主,你说他跑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很吓人咯?”
黎宁开了个玩笑,小白却认真了:[胡说,宿主在我眼里是最可爱最漂亮的!]
黎宁对小白突如其来的夸赞说了声谢谢,她想着刚才的事,她很少见到这里的村民,就算见到也离得远远的,这次这个村民见到自己的反应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她是个生面孔,看着就不像村子里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也并不都是尊敬祭司的,刚才那个村名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份,可眼底带着的嫌恶和惧怕还是被黎宁捕捉到了。
她转过身去,看着这座历史悠久的村子,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数都是翻新过无数次的,但很多都是低矮的平房,扶楹的住所和那座住着姑娘们的木楼很显眼,就算黎宁迷了路也能轻易的找到回去的路。
再远一点就是高耸入云的山,因为原本的太阳被阴云笼罩的原因,有些略高的山已经看不到山顶了,像是被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雾气当中,看起来有些渗人。
黎宁听到有女人喊着要赶紧收衣服的声音,有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还有男人抱怨声:“知道了,不是还没下雨吗?催催催,催命啊你。”
那道女声又出现了,她声音有些尖利:“不是告诉过你别这么说话?哪天应验了你就等着后悔吧你。”
“你这婆娘,哪有这么邪门。”
那道女声有些无奈:“快点收吧,这次回娘家我们就在这住个两天,两天后我们就走,我可不要在这个破村子里多待一秒。”
“那可不行,咱妈可舍不得你。”
“哼,要不是为了她兜里的仨瓜俩枣我能回来?别说了,赶紧干活。”
黎宁没有听完,她抬脚离开了这里,一墙之隔是刚刚在交谈的那对夫妻,那个女人把手里的一卷钱摊开:“看,妈给的,我说我们在城里吃不饱穿不暖,她就给了我这些,真抠,还说什么今年的收成不好,我看她就是不想给我。”
那正在收衣服的男人嘿嘿笑道:“也不少了,正好给我换个配置高一点的游戏机。”
“就知道玩!”那女人虽然骂了他,但也默认了换游戏机的事。
天空传来一声闷雷,她急忙道:“快点收,我也帮忙,马上就下雨了。”
黎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吓了一跳,不过她算是幸运,找到了一处废弃人家的房檐,她站在檐下,看着越来越急的雨势,想着要不要就这么跑回去算了。
她叹了口气,已经能想到扶楹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说自己是小傻子的情形了。
她准备好了之后正打算冲进雨幕时衣襟就被拉住了。
“跑什么小傻子,不会等雨停了再走吗?”
黎宁回过头,嘴角绽出一抹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她想起脖子上的红线,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不等扶楹说话:“你好像画上的人啊。”
一身白衣,手上撑着个油纸伞,美人入画,大雨成了他的陪衬。
扶楹垂着眼看她:“我美吗?”
黎宁奇怪的看他:“干嘛突然说什么美不美的?”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我很久之前说了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幼不幼稚啊哈哈哈哈。”
扶楹神色间闪过一丝羞恼:“不许笑。”
风扬了起来,黎宁笑着笑着打了个喷嚏,扶楹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别笑了,宁宁,我们回家。”
他扶着黎宁的肩一起踏进了雨幕之中,此刻黎宁也一同入了画。
黎宁小心翼翼的绕过一个水坑:“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家。”
因为她的这句话,扶楹开始对离开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新的家。
没有百年的怨恨与执念,是他和黎宁的家。
在回到了木楼里,扶楹为她煮姜水时他提出了明天就动身离开,黎宁隔着炉子里沸腾的雾诧异的抬头:“我倒是无所谓...会不会有些急?你没有要交代的事吗?”
原本用来煮茶的小炉子现在彻底沾染上了姜的味道,沸腾的水上面漂浮着姜丝,扶楹将上面的姜丝挑了出来,姜水倒在了黎宁面前的杯子里,他不缓不慢的道:“没什么要交代的,剩下的事崔婆婆会去做。”
他将杯子向前推了推:“一会再喝,小心烫。”
外面的雨势渐弱,黎宁透过窗户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樱桃树,她答应道:“好,我们明天就离开。”
她捧着手里的杯子,和扶楹在茶案前对坐,直到雨慢慢停了下来,阴云散去后的阳光显得尤其刺眼,大雨后的院子里一片湿漉漉,她站起身,走到了院子里的木桩前。
“没用的。”
扶楹知道黎宁想做什么,可虽说阵法松动,他不再受到束缚,可身为阵法其中一环的木桩是无法被拔下来的,更何况是身材娇小的黎宁,这无异于蜉蝣撼树。
但下一秒他就顿住了,黎宁很轻松的就将其中一个木桩拔了下来,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最后把所有的木桩都拔出来时黎宁才甩了甩胳膊:“累死我了。”
扶楹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水气。
下一秒容貌昳丽的少年笑出了声,眼泪成串的掉了下来,黎宁走上前蹲下身看在坐在茶案前的扶楹:“你到底在哭还是在笑?”
扶楹没有回答,他揽住了黎宁吻了上去,眼泪的味道咸涩,两个人都尝到了。
“黎宁,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