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少年的手,怎么如女儿家一般纤细。”
黎宁哂笑一声:“天生的。”
楚应枕没细问这个:“走吧,翠花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少年的腰肢纤细,一身黑衣在清晨的太阳衬托之下,像在周身打了层柔光。
黎宁能察觉到他变了个气势,她倒觉得挺好的,至少他的嘴角不再刻意的勾起,眼底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坚韧。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到底想通了什么?
黎宁跟着他回了院子里,没想到翠花难得的还在睡觉,昨天晚上他吓坏了,在侍卫的再三保证楚应枕不会有事之后他才勉强睡了过去。
黎宁对他有些愧疚:“我和他说去去就回,没想到离开了一整晚。”
她问在门外守了一整晚的侍卫:“翠花可有问起我。”
“没有。”
黎宁:“...”
甚好,至少自己的愧疚感会少一些。
翠花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哭肿了,正如他昨晚所说的,帮不上楚应枕,可至少不要成为累赘,他虽担忧害怕,可听着楚应枕的话躲了起来,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事。
翠花是个很努力的人。
黎宁也想为楚应枕做些什么。
稍过了一会侍卫来报,有一个叫做竞云的人找他,黎宁在一边为楚应枕摆着餐具,一边想着楚应枕也许是没有闲心和竞云再玩了。
今日的早膳是一碗羊奶和几份酥点,正在黎宁想着楚应枕怎么喜欢吃甜食时,楚应枕看向了她:“快吃,一会随我出门。”
黎宁顿了一下:“您不吃早膳吗?都准备好了。”
楚应枕瞧她一眼:“这些是为你准备的。”
楚应枕有点怪怪的,黎宁倒没想过男女之情这一方面,毕竟自己在楚应枕眼里是个男人,她只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谢过了楚应枕之后就吃了起来。
楚应枕抬脚走向了寝房,开口吩咐侍卫:“去把他带进来。”
他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伺候,身边只跟着个翠花,他此时正睡着,楚应枕自己换了身衣服,黎宁听他说要出门,三两口就把面前的东西吃了,此时竞云也被带了过来,他狐疑的看向她:“你不是楚哥身边那个叫二狗的小厮吗?”
下人怎的上桌吃饭了?楚哥对下人真好。
黎宁还未答话,换好了衣服的楚应枕就迈步走了出来,竞云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楚哥,快走,纪凌邀我们赏花呢,正好那桃花你没看到,我们去他府上看。”
楚应枕不动声色的看着黎宁面前空着的盘子,随后开口道:“走吧,去见见他。”
纪凌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派人刺杀楚应枕的事情,也知道了那些刺客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他焦虑了一个晚上,可一整个晚上清远侯手下的侍卫都没有来捉拿他一家。
他坐不住,邀了竞云一行人来家里,顺便让竞云去邀楚应枕,让他务必赏脸。
没想到楚应枕真的会来,他脸上挂着笑,起身相迎:“楚哥,你来了。”
楚应枕似笑非笑:“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了一岁,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哥。”
竞云不知道昨晚的事,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吃食,平日里他家是见不到精致的糕点的,如今一双眼睛差点就黏在了桌子上,他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暗涌:“楚哥,我们坐下说吧。”
除了他们,那几日上山祈福的伙伴也在,其中一人看到楚应枕的样子突然疑问道:“楚哥为何总喜爱沉闷的黑色?”
楚应枕轻笑,他与竞云一同落了座:“或许是因为血迸溅到身上不容易看出来?”
纪凌变了个脸色,一时间没人接这话茬,空气安静了两秒,最后还是竞云缓和了气氛:“楚哥说笑呢,哈哈哈你们不会信了吧。”
他们开始扯起了别的话题,说起了纪凌的母亲花养的如何如何的好,说一会定要去看看,竞云还放言他要当场做一首诗。
纪凌欲言又止,楚应枕到现在都没有表态,他有些心焦,没想到下一秒就传来有人强闯的脚步声,纪凌站起身,他心中一颤,想着终于来了。
他也不是并无准备,他已命周围的人潜伏在暗处,只等有人闯进来然后挟持楚应枕了。
可他没想到进来的只有三三两两的侍卫,他们冲进来向楚应枕行了一礼:“殿下,侯爷宣您速回府内。”
不仅是纪凌,连楚应枕都不明所以,如此的大张旗鼓,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楚应枕当即不再犹豫,给黎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赶了回去。
在赶回去的时候清远侯已经穿好了衣服,是许久都难得一见的骑装,楚应枕当即心下一沉,他冷声道:“您要去哪?”
“陛下飞鸽传书,蛮夷进犯,命我即刻率踏白军前往梁洲。”
楚应枕扯了扯嘴角:“父亲忘了吗,皇帝不久前刚刚舍弃了您,命您接下青州这个破差事,如今您在做什么?您还要替他守着江山吗?”
清远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谨之,我在守着这个国家的百姓。”
看着他黑发中交杂着的白丝,楚应枕低声道:“我去,父亲就留在青州。”
听了这话,清远侯侯当即皱着眉头:“胡闹!”
“我没有胡闹!反正皇上只想使唤您的踏白军,您去不去根本不重要,作为您的嫡子,我拿着兵符,踏白军也会听命于我,不是吗。”
清远侯摇头:“不可,你可知战场意味着什么?你...”
“父亲!”
楚应枕满腔的怒意,既然皇帝想榨干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那他就随了皇上的意,他眸子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道:“父亲,您甘心吗?”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可清远侯莫名懂了楚应枕的意思,他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楚应枕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眼底是从未有过的锐意:“请父亲将兵符交给我,暂留青州处理知府贩盐一案。”
清远侯思虑了良久,他长叹一口气:“也罢,你且去吧,此行...保重。”
楚应枕站起身,与清远侯对视,父子两个都明白了对方眼底的深意。
“父亲也是,务必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