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大家都在观望着。终于有一两个胆大一点的,展开了他们的地摊。有人带个头,所有的摊主都忙活开了,重新摆开了阵势。
郁风小心翼翼地将裹着花花草草的床单从纸箱里提溜了出来。展开床单后,眼前一片狼藉。花盆已是七零八落,看不到一个是立着的,褐色的花土早已从花盆里洒落了出来,原本艳丽的花草都已是灰头土脸。
郁风与安琪蹲下身子,将花盆一个一个扶正,将洒落的土重新填入花盆,然后用手捏捏实。
“哎呀!”安琪惊叫了一声。
郁风应声看去。安琪的手上捧着一盆已经拦腰折断的高杆仙人掌,折断处沁出了一滴滴细小的翠绿色的水珠,在灯光下晶莹醒目。
两人赶紧放下手头上的活儿,查看是否还有类似的情况。
一共有两株高杆的仙人掌折断了。
两个人捧着折断了的仙人掌,左看看,右看看,心疼环了。
花盆还可以继续使用,但这两株仙人掌就报废了。两株仙人掌的进货价为五块钱,足以买几个馒头包子了。那可是郁风两口子一顿晚饭的开销啊!
静下心来后,郁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下一次城管再来的时候,可不能如此野蛮操作了,必须一盆一盆地放到箱子里,要做到快而不乱。即便是跑慢了,城管也不一定就会逮到自己。就算是逮到了,又能怎么样呢?都是不得而知。但这种慌慌张张的野蛮操作,必定会造成损失。花草不同于日用小百货,很是娇嫩,经不起折腾。
尽管这两珠仙人掌已经卖不出去了,但他们还是舍不得扔掉。回家后,郁风将那两截折断下来的仙人掌栽到了两个空花盆里。
没有多长时间,那两盆无根的仙人掌便烂掉了。几天之后,另外那两盆,也从破损处开始,慢慢烂掉了。
郁风新近入职的这家公司较为偏远。每天一大早,郁风先骑上二十几分钟的自行车,然后将自行车锁在马路边的路灯下,再搭乘公司的班车。
这一天,郁风照例下了班车后,骑上自行车,赶着回家摆地摊。
就在郁风用力蹬着自行车时,手机响了。
郁风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掏出手机。
是家里打来的。郁风赶紧停下自行车,接听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道:“你爸今天将喝下去的中药全都吐了出来。喝了两次,吐了两次。”
“啊?”郁风很是吃惊,不知如何是好。
愣了一会儿,郁风说道:“你把淮阴的那个中医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我来问一下情况。”
郁风一手举着电话,一手将自行车架好。
不一会儿后,母亲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告诉了郁风,那个淮阴的乡村医生的电话号码。郁风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记了下来,然后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跟母亲核对了一遍。
郁风挂掉母亲的电话后,随即拔通了那串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郁风自报家门,将父亲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中年男子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噢,是那个老头儿啊。他的情况很严重,赶紧住院。再不住院就会出现昏迷。情况严重的话,会吐血,到最后命都保不住。赶紧住院!”
郁风还想再问问情况,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郁风又赶紧给母亲打电话,告诉母亲,父亲的病情比较严重,明天赶紧将父亲送到县人民医院住院。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给表姑父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帮忙送一下父亲。
表姑父骑一辆三轮车载着父亲,母亲步行跟在后面。
一路上,左一个上坡,右一个下坡,出了一身的汗,终于将父亲送到了县人民医院。
门诊的医生让母亲去找主任。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主任,主任却说:“你们都已经被南京的大医院给退回来了,我们不能收。”
无论母亲如何求情,主任坚决拒收。
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将父亲又带回了家。
回家后,母亲很是焦急地给郁风打了一个电话。
郁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焦急与无助,还要安慰更加无助的母亲,说道:“你先不要急,我来想想办法。你再问一下大爹爹,看他有没有熟人。”
大爹爹是村里的老支书,现在已经举家搬到镇子上去了,有一定的人脉关系。
放下电话后,郁风苦思冥想,该找谁帮忙呢?
郁风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再加上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了省城,老家更加的没有人脉了。
郁风想了半天,觉得有一个高中同学可能会帮上忙。这个同学是郁风少数几个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同学之一。这个同学混得还不错,已是应县县城一所中学的中层领导。
郁风拨通了那位同学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
郁风直截了当地说道:“克军,我是郁风。我父亲生病了,需要住院。”
“你是不是要借钱?”郁风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同学便插话问道。
“不是的。是这样的,我父亲的病情比较重,人医不肯收治。我想问一下,你人医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帮我托托关系。”
“哎呀,我人医还真没有熟人。”老同学无能为力地说道。
连这位老同学也指望不上。一时间,郁风也不知该去找谁了,只有满脸的悲观与绝望。
再说母亲那边,将父亲安顿好后,就去找大爹爹了。虽然说大爹爹在村子里很是吃得开,但与县人民医院也搭不上关系。当他听说了郁风的父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后,也很是着急。左思右想,想到了保良。保良是他的侄女婿。当年保良在县人医的时候,好像跟主治医生挺熟的。
大爹爹对母亲说道:“你先回家,我去找找保良。不管行与不行,我晚上给你一个回话。”
大爹爹找到保良,将郁风父亲的情况与他大致讲了一下。
保良说:“我在人医看病时的主治医生梁医生是我们家的老邻居。这个人蛮好的,明天我去找找他,应该可以的。”
当晚,大爹爹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郁风的母亲。并说好,他和保良明天一早从镇上出发,与母亲在人医的大门口处会合。
当天刚刚找郁风的表姑父帮的忙,所以说明天不好再麻烦人家了。母亲给郁风的三个姑父分别打了电话,然而三个姑父都说明天有事来不了。
没有人愿意帮忙,也得尽早地去医院啊!一大早,母亲自己一个人将父亲搀扶上了三轮车。此时,父亲行走已经有些艰难了,神志也有些迷糊了。
当母亲骑着三轮车,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到达医院时,大爹爹与保良早已在医院的大门口处等着了。
母亲急急忙忙下车一看,父亲已经昏迷过去了。赶紧去找梁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