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到户之后,队长的作用已经很小了,而会计则根本就不需要了,队里进行了一次改选。
王罗两大姓谁也不服谁,其实这队长也没有多大意思了,结果郁风的父亲被推选为队长。
已经确定了生产队将要放电影的那几天,郁风与村子里其他的小孩一样,都很兴奋。
走在路上,时常会遇到其他村子的人询问:“你们生产队要放电影?”
郁风总是一脸骄傲地答道:“是的。”做主人的感觉真好!
当天的下午,得有一个人去接应放映队。这个活儿,父亲安排给了邻居老房头。
放映队到来之后,先安排吃饭。
郁风家堂屋里的八仙桌前坐了六个人:老会计、老队长、老房头、父亲,以及放映队的那两个人。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就是从东家买了一只鸡,西家买了一只鸭,村头小店沽了两瓶酒,再配上自家菜地里的几样蔬菜。
说不上特别的丰盛,但绝对实惠,肯定让你酒足饭饱。
就在这几个人谈笑风生,吃得兴致勃勃之时,一个人不请自到,自个儿到厨房里拿了碗筷,坐下来就吃。
吃了就吃了,还在打谷场上大放厥词:放电影花的是全生产队社员的钱,凭什么就你们几个人吃啊?你们吃得,我就吃得!以后,只要生产队放电影,我就去吃!
本来是一件全村人都很乐和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弄得父亲有些尴尬,有些下不了台。
这个出来搅和的人是王三,也就是王松的父亲。王姓本就是前进生产队的大姓,王三又让王松认罗有才为干爷爷。在这以前,生产队放电影都是王三去接放映队的人,他自然也跟着吃了一嘴的油。罗有才常常给王三安排一些轻松的活儿,所得的工分却比别人高。王三早已习惯了占点小便宜,吃不得半点亏。
父亲的这个生产队队长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尽管心里很不爽,但也不好发作。索性再也不提放电影的事了,免得有人找事。
几乎每年的夏天,郁风走在路人总会有人问郁风:“听说你们生产队要放电影?”
郁风总是一脸不耐烦地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问的人悻悻地自嘲道:“你是本生产队的,你都不知道,肯定是没有的事了!”
前进生产队再也不放电影了,郁风这一帮小孩子在心里恨透了王三。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这并不影响郁风与王松之间的友谊,小学那几年,他们一直保持着铿锵三人行。
只要这周边有露天电影,父母亲多半都会带着郁风前往观看。然而,也有很多的时候,不让去。其实,不是他们不让去,而是因为不靠谱。每每这个时候,郁风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本村的大哥哥们扛着板凳结伴而去。
第二天,郁风总会问一问邻居家大哥哥有没有看到电影。
邻居家大哥哥总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到了啊。”
“什么电影?”
“毛草稞里架机枪。”
郁风很是兴奋地叫道:“战争片?”
下一次的时候,郁风再问:“什么电影?”
“毛草稞里架机枪。”
郁风很是兴奋地叫道:“战争片?”
这一次,有人在边上不怀好意地笑。
郁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以后再有人说什么“毛草稞里架机枪”,就表示根本没有露天电影,白跑一趟。
尽管经常地白跑一趟,但是众少年还是乐此不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结伴而行于夏夜的苍穹之下,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优等生的待遇
所有的小孩子都很乐意为老师做事,都以为老师做事为荣。当然了,你得值得信赖,老师才会安排一些事务让你去做。
到了第二个三年级的下学期,郁风经常给老师跑腿,有时用的还是上课时间。这是因为老师知道即便是一两堂课不上,郁风的学习也不会受影响。
家住花亭荡的吴军一向调皮捣蛋。最近,每天都不能按时完成家庭作业,天天罚站。他也无所谓,早已习以为常了。
老师让他将家长叫到学校来。一个星期过去了,家长也没有来。
老师很是生气,吴军却是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跟我爸妈都讲过了啊!”
对于吴军的说辞,老师是严重怀疑。
这一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一下课,李校长就将郁风、吴军叫了过去,说道:“郁风,你跟着吴军回去一趟,将他的家长叫来。”
这两个人也不用上课了,直奔花亭荡而去。
尽管花亭荡离学校并不远,但在另外一个方向,郁风从未去过。尽管在同一片蓝天之下,尽管相隔并不远,但这一路上的景致,对于郁风而言,充满了新奇与别样!
三阿县地处里下河地区,河网密布,沟渠纵横,而郁风家的周边相对而言地势较高,到了花亭荡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水乡。
这里的村庄就像是飘浮在水上似的;河里的水就快要漫到路面上来了;不需要弯腰,伸一伸脚,就可以洗去脚上的泥巴。
这里的河流,沿着道路这一边的水岸线是直的,而另外一边的水岸线是s形的,或多或少地凸进了稻田。那水湾里是一片一片翠绿的野生水仙,绿色的上面是一层炫目的白,白色的上面点缀着一点点黄。那绿的是叶,白的是花,黄的是蕊。
郁风从校名知道了学校的附近有一个叫做“花亭荡”的村庄。这可是一个充满诗意,又颇为豪迈,给人以无限遐想的地名啊!可是,他一直不明白这个村庄为什么叫做“花亭荡”?哪里是花亭?哪里又有荡呢?总觉得名不副实。
这眼前的景象,让郁风找到了那么一点感觉。大体上能对上号了。
走过一座小木桥,就进入了村庄。
午后的村庄静悄悄的,每一户人家的格局大同小异,都是一个“l”型的布局。那一长横是三间主屋,一竖是两间厨房。
吴军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下了脚步,从厨房猫儿洞里的一块砖下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主屋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