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被关了四个小时后,才见到了萧屹,在见到他之前,她就多次推断过,此次计划的负责人,有可能是他。
但一切,都在见到他以后,才真正尘埃落定。
此时的李珂已被女兵郑重搜查过身体,性别方面是没有再做隐瞒的,她的基地长身份,在这些军人面前,是没有一点特殊待遇的。
萧屹刚从岛上下来没有多久,身上还带着一些水汽和血腥之气,外面的天气将夜未夜,萧屹来到关押李珂的房间里时,李珂正微闭着眼靠窗假寐。
听到动静,睁眼后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有些暗沉的光线中走来,他穿着岛上原住民的作战服,直到脱掉帽子后,李珂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有些胡子拉碴的萧屹才开口道:“好久不见,李珂,或是李甲。”
李珂的回答有些煞风景:“不算太久,两个月前还见过。”
萧屹唇角似乎勾了勾,听到李珂的这句话后,他来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身体的疲倦似乎也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他有点无奈的道:“你不在安全区待着,跑这里干吗?我看你的行事作风,依旧是不喜欢沾染麻烦的。”
李珂将自己人失联的事情,大概跟萧屹说了一下,然后道:“我想见见知情人,或是你们问到了什么消息,能否透露给我一些。”
萧屹目光复杂的看着李珂好一会儿,对面的女人目光平静,显然只是将他当作一般的故旧。
在经历过几乎身死的那半年后,萧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男女之事,和他现在的任务相比,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但再见到李珂,萧屹才发现她在他这里,终究还是有些特别的。
虽然这一世,他们都变化甚大,两人之间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发生,更没有前世的遗憾。
想到这些,萧屹看着对面的李珂,不免有些微的恍惚,再次怀疑那濒临死亡时,所激发出来的记忆,究竟是一场绮丽残酷的梦境,还是真切发生过的平行世界。
但是不管真假,萧屹都十分确定,眼前的人从来没有选择过他,不管是梦境中的妥协,还是这一世的疏离。
萧屹的心,有些遗憾,有些释然,也有些复杂难辨,他其实也放下了不少,在梦境里死亡之时,对眼前人的思念和牵挂到达了极致。
在这一世的死亡威胁里,各种记忆混杂在一起,他痛过,悔过,在长时间的身体修复过程中,他已然在劝自己放下,因为他知道李珂不喜欢。
在这样的世道里,会发生很多不情愿的男女关系,若是没有那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再次相见,萧屹或许还会有些许强求。
但再见到李珂之后,萧屹便知道,他没有机会了,她已然成长为她自己想要的样子,不依靠任何人。
萧屹在李珂问询的目光中回过神来,他带着一些故旧之交的情谊开口道:“你知道的,我正在执行任务,如果不是因为咱们曾为队友,你已经被送回去了。”
李珂十分固执的道:“我总不能白来一趟,而且我们的赎金也不能白给。”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敲门声后,有人站在外面:“队长,晚饭好了。”
萧屹开口吩咐:“送双人份的过来,我和李基地长一起用饭。”
李珂带着拒绝之意道:“我不怎么饿,还不想吃。”
萧屹笑了一下道:“多少吃一点,就当是陪我,吃过之后咱们再聊。”
晚饭是两大碗像是煮地瓜干一样的浓汤,和一小篮子粗粮饼,萧屹让人送了水进来洗手。
两人用的一盆水,李珂注意到萧屹只洗了左手,右手依然戴着黑皮手套,这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并不算正常。
吃饭的时候,李珂看着萧屹先用饭,他使用的左手,动作娴熟,但用饭速度相较以前还是慢了许多。
李珂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说不明白的不适,眼前的萧屹看似没变,又让她觉得变化很大。
给她的感觉,似乎少了些许以前的那种独狼狂意,多了许多平常人的随性释然,想到他那放于膝上的右手,李珂不知道萧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虽然耳闻过,他似乎经历过一场极为惊险的死亡历程,但那时他们再见来去匆匆,相互安好,便没有多想。
萧屹吃了几口才看向李珂:“怎么不吃?这汤很香甜,是难得的美味了。”
李珂笑了下:“太大碗了,我来的路上吃了些东西,这些真吃不完,得分出去一些。”
在被关押等待期间,李珂闲得无聊,吃了不少的零嘴糕点,这会儿是真不饿,她一直是珍惜粮食,杜绝浪费的。
既然确定了自己吃不完,她就没有动筷的打算,干干净净的,也可以留给别人吃。
萧屹:“好,等我分出来一半,你再吃。”
两人如今的相处,竟然是难得的轻松自在。
吃罢了饭,萧屹再次问李珂:“你确定不回去?你那些同伴的消息,目前不太好打听,但据我所知,有不少有用之人,被他们送去了海外,能不能救回来,不好说。”
李珂皱眉:“不能说的再清楚一些吗?”
萧屹看着李珂:“你想知道更多,就得加入我们,如此一来,你以后的生活,不会轻松。”
李珂闻言沉默,萧屹想起来那封厚厚的牛皮纸袋,若是没有这些信息加持,让他提高了警惕心,他现在已经死在了自己人的偷袭之中,虽然也算是死了一场,但到底还是活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我一会儿还要返回到岛上审问一些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问过之后,你再做决定吧。”
李珂感觉到萧屹这是对自己使用了特权,她当然不会骄情拒绝,她回来的目的正是因此,此时若不答应,简直是蠢。
李珂:“多谢。”
萧屹面色复杂:“其实该我多谢你,你才是帮了我们大忙的人。”
有些话不便明说,只两人心知肚明便可,李珂转移话题问道:“你的右手受伤了吗?”
萧屹用左手在右边身子上划了一道,靠近脖颈处斜着下来到腰腹附近:“这半边身子都没有了,换了机械的,现在也用的挺顺手。如果你想加入到我们团队里来,还得过我这一关。”
李珂看到他比划的那块,已然能想像到他是经过怎么艰难的过程才活了下来。
萧屹说的轻松,李珂也随意道:“好,到时候咱们比划一下,我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萧屹看着李珂认真的样子,又气又好笑,这女人是真的没有风情,也不知道心疼他。
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快艇,萧屹和李珂回到了小岛上,那片木桩区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李珂经过那里仍觉得有散不去的血腥阴暗之气。
萧屹看到李珂的面色变化,便知道她是想起那些可怖场景,他开口道:“这里的大首领阮邦为人懦弱又残忍,他在入口处搞的这些木桩,就是为了震摄外人,压制自己人。死的这些人里,有许多都是他们抓来的自己人,外地的俘虏倒不算多,日积月累的死亡杀戮,才有那番场景。”
李珂沉默一会儿,才道:“这种人,只杀死他,太便宜他了。”
萧屹心说,不会便宜他的,这种人也有很多可利用之处的,但事关机密,他不能多说,便只是点了点头。
下了船,哥坦带着阮春,还有萧屹的部下,一起等在岸边,李珂此时换了和岛上人一样的作战服,又带了面罩,跟在萧屹的身后,再加上是夜晚,阮春倒是没有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