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苏凌我想去见歌儿。
苏凌没有答应,这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我的确很想见歌儿,可是苏凌说的很有道理,按照苏言的意思,如果发现了我们,那么一定会将我们赶尽杀绝。
当初他派寓居来追杀我们,可是一丝情面也没有留的。
我只得打听了一下,知道谢将军对夫人很好便也放心了,谢六人确实不错,芭歌跟着他我也放心。
我们就这么在京州住上了几个月,秋祭便到了。
苏言会去承福寺祈福,张恒之也会跟着去。苏凌当然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带着我乔装打扮提前住进来承福寺。
我们扮作承福寺的香客,在寺中小住。
但苏言到来之前的前三日,主持就会遣散所有的香客。
我和苏凌表面上离开了承福寺,实则绑架了寺中的俗家弟子,替了进去。
承福寺是有俗家弟子的,也就是没剃头发在市井中的修行人,此次祭祀也有俗家弟子参加。
苏凌在林汐那里学了易容,我们很容易蒙混过关。
我全程不愿意跟他一起,可他就非要强人所难,他把我看得很紧,恨不得时时刻刻就把我拴在身边,我根本就逃不掉。
照理来说,以我现在的武力值,把他打趴下那是绰绰有余,奈何他是个玩不起的,他人多打我人少。
祭祀已经开始,为了避免我破坏计划,苏凌将我锁在了屋内。
承福寺自从有了狐妖案的丑闻以后,寺中人行为做事都更加小心,但毕竟是京州数一的大寺庙,丑闻也并不能影响他的地位。
“前面祭典都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面。”
苏凌做梦也想不到他把我锁在房间里,房门却被如厕的监寺打开了。
我哭笑不得地被放出来,却没有兴趣去看祭典。其实苏凌的担心大可不必,我没有想破坏他计划的意思,皇权争斗还是心计战争,我都不想参与了。
更何况,我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我的心一见到他就好疼好疼,心中会很委屈,坚强的表象也会坍塌,与其说是不想见他,不如说是不敢见他。
我一路闲逛,走到大院子里。
我记得这里有棵祈愿树的,转了一个转角,果然就看见了。
祈愿树……
我不信神佛,也知道死后是没有来世,没有轮回的,可是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有。我拿了一条红绸,轻轻写上:“希望小吾和小旭,来世能够平平安安。”
我将红绸挂在祈愿树上,低下头默默祈祷。
“没想到还有小师傅没在大典上吗。”
一个温润的男声慢慢从我身后传来,这个声音好像电流窜进了我的身体。
我愣住了,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我根本不敢转身。
他——他不是应该在祭祀大典上吗,怎么会……
也是,恐怕祭祀之上是个替身吧。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我故作镇定道:“施主,今日是陛下的祭祀大典,照理来说已经清场了,怎么还会
在此。”
“小师傅,祭祀大典,所有的师傅都会在大典上,怎么你还在此。”苏言道:“祈愿树……”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施主请自便吧。”我压低声音说话很难受,而且我很害怕,害怕他认出我。
“佛家人常说四大皆空,可劳烦师傅告诉我,如何才能做到四大皆空。”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修佛:“施主,我不过是一俗家弟子,佛学造诣不高,施主若是想探讨佛法,可以请教主持。”
苏言细心敏感,我怕我想离开的心情太急切反而引起他的怀疑,只能低着头背着身,尽量不与他说话。
苏言道:“若是两个人走得远了,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还有机会遇见吗。”
我沉默。
“我病了,小师傅。”
我沉默。
“罢了,我真是病了,竟对一个小师傅絮絮叨叨的。师傅若是有什么急事,但请自便吧。”
我听见他憔悴的声音,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他……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是身上的病还没治好吗,陈年旧疾,的确不太好治,但余力医术高超,想必没什么关系的吧。
“施主,两个人,一个人往东,一个人往西,又怎么会遇见呢。”我微微颔首:“飞鸟与鱼,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又怎能遇见呢。”
一阵风吹过,将我的话带到了他的身边,树叶沙沙,衣袂翩翩,我向他微微鞠礼,便转身离开。
苏言伸出手,接住随风而落的树叶:“生了病,治不好了。”
好不容易从苏言的身边离开,我的眼泪才哗哗落下来。
谁能想到,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走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他为什么要一次次把我逼上绝路?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
就像林汐为了苏凌可以付出一切,我也可以。
可是他不爱我,他对我只有欺骗和利用,他一次一次想让我死。
我真没用,连放下的勇气都没有。
拿得起,却放不下。
他是公子,是我的公子。
是苏言,也是我的苏言。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死在那个寒冷的雪夜。
我擦了擦眼泪,试图从这里逃出去。
现在苏凌在祭祀大典上,他恐怕还不知道典礼上的苏言是个替身,他正忙着抓张恒之,哪有时间管我,我要跑。
可是承福寺里里外外都是御林军,我往哪里跑。
既然偷偷摸摸的不行,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出去。
我溜进监寺的房间拿了他的衣服,冒充监寺光明正大地走到寺庙门口,向守着寺庙门口的士兵微微点头:“辛苦了。”
“监寺师傅不在祭典上陪着主持吗。”
“啊,我去后山布置一下,一会儿陛下要去后山祭拜。”
“啊,好的好的。”
我这个人演戏在行,处变不惊,就这么出了承福寺。
此时此刻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