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人大多是男人,也有五个妇女。大家都面露难色。
毕竟,要是出得起粮食或者其他的作物,就不用安排人去参加劳役了。
但是大家对莫莉这副异国面孔也表现出了好奇。
首先是车夫开了口,他从上车就对莫莉这副异国面孔产生了兴趣。
“怎么还有异国的人,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这是我姐姐。”
“哎,可怜哦。这细皮嫩肉的。”
“我叫艾瑞克。”
“我叫莫莉。”
“我叫阿里亚。”
......
“我叫麦哈德,嘿,车夫哈麦德将送你们到达目的地。”听见众人都在自我介绍,车夫也忍不住开了口。
莫莉握着阿里亚的手,等待着马车的行进。
很快,人似乎是齐了,车夫往马车的车厢子里探了探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将马车的门关上,然后上了锁。
此时马车的车厢,四面都用木头封死,只有顶部留有栅栏供大家呼吸,活脱脱像一个移动监狱。
莫莉知道,这是为了避免大家知道去时的路线,暴露陵墓的位置。
经过了横跨尼罗河两岸的大桥,来到了尼罗河的西岸,马车上的人,只能感知到自己离底比斯越来越远。
终于,路面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不久后,天空又打起了雨点。莫莉抬头透过栅栏看了看天空,乌云笼罩在头顶,隐约,还能看见一些光秃秃的山峰。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马车继续艰难地向着前方行走着。路面变得湿滑起来,马蹄在路面开始打滑,马儿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
坐在马车后面的莫莉开始用衣衫为自己和阿里亚挡雨,男人们则光着膀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路太滑了,马走不动了。大家赶紧下车。”眼见天要下大雨,车夫麦哈德在艰难地赶着马儿,但马蹄打滑让马儿也精疲力竭。
车夫哈麦德只能下马将锁头打开,吼着让所有人快点下车。
一车的人纷纷起身,准备下车,这时,车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个,莫莉姑娘,你可以留下来。”
本来已经起身的莫莉疑惑地看了看车夫。身边的男人、女人都露出了气愤又羡慕的目光。
“不用了。”莫莉深知,此时要是只有自己留下,一定会惹来这群人的嫉妒。接下来的一个月是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她可不想一来就得罪大家。
下了马车后,马儿立即轻松了许多。
众人只能徒步前行,有的赤脚,有的穿着草鞋。
莫莉脚下踩着一双阿里亚母亲的旧鞋,但鞋底做得很厚实,鞋面上甚至也用亚麻做了装饰。
“大人,现在雨太大了,我们能上车歇歇吗?”一个妇女向车夫麦哈德祈求道。
莫莉注意到,她脚上的草鞋已经破了,脚底可能踩到了锋利的石子,所以每走一步,脚下就留下了一个血脚印,但血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不行,大家都上来了,马儿就走不动了。”车夫麦哈德冷冰冰地拒绝了妇女的要求。
“她的脚受伤了,就让她一个人上去吧。”莫莉忍不住替妇女求了情。
车夫麦哈德顿下来,看了一眼妇女的脚。
“这有什么?到了建造场,比这辛苦一百倍。”随后立即又拍了拍马屁股,加快了速度。
明明还能坐人,凭什么不给人坐?莫莉心里很是气愤。
莫莉紧跟着车尾,眼见马车即将到达斜坡的中间,她的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往马车扑了过去。
将计就计,莫莉用尽全身的力气“助了马车一臂之力”。
马儿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车体的碰撞,受了惊,在本就湿滑的路面上竟然加起了速度。
“停下,停下。”车夫麦哈德眼见大事不妙,赶紧勒紧缰绳,企图让受惊的马停下来。
但是没有用。马拖着他不停地加速。
悬崖、斜坡,前面又是一个拐角。
麦哈德眼见就要到拐角的地方了,一咬牙,就跳下了车,整个人随着车的惯性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当他满是泥泞地爬起来时,全身的亚麻衣衫,已经裹满了稀泥。
而马儿却来了个九十度的转角和漂移,完美地避过了悬崖。
车夫麦哈德气得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但发现无济于事,便怒气冲冲地对着后面的人群喊道:
“是谁那么不长眼惊了马?”
“......”
“是我,大人。我一时没站稳,幸好马车帮我挡了一下。”莫莉赶紧装作无辜的样子解释道。
“是啊,大人,这姑娘一时没站稳,路面实在是太滑了。”一个男人也顺势帮了个腔。
“是啊。”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是这姑娘不小心而已。”越来越多的人附和道,并极力地隐藏着自己的笑意。就连一直沉默着的尤利娅也忍不住憋出了一声轻地咳嗽。
车夫麦哈德的鼻孔出着大气,不用想都知道他此刻的脸气得铁青,只是他铁青的脸,连着他的胡子也隐藏在脸上的泥巴之下。
他没好气地对着莫莉说了句:
“好,你下次,给我小心点!”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越过了崖壁,来到了山下,而马儿也乖巧地在山下吃着崖壁下为数不多的青草。
车夫麦哈德赶紧去检查了马车里的货物,以及蹲着查看车辙有没有损坏。
“看起来丝毫没有受损。”莫莉一边检查着马车车体,一边说着,口气中带着担心的意味。
“哼!”车夫麦哈德瞪了一眼莫莉,转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催促着众人赶紧上车。
一行人又上了马车,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条全是石灰岩的峡谷中。
峡谷的入口处有士兵把守着,旁边还用亚麻和植物、木材搭了一个帐篷。
莫莉看了看四周,不用想,这是到了陵墓修建地,也就是现在的帝王谷的入口了。
马车缓缓驶入了峡谷深处,车夫麦哈德向盘查的士兵报告了人数和工种。
士兵瞥了一眼车上的人,点了点头,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随着马车的深入,莫莉的视线不禁被两旁的景象吸引。
峡谷两旁矗立着巨大的石壁,许多工人搭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不停地开凿着石壁。
他们手中的工具挥舞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将石壁上的碎石和泥土挖掘出来。
一些人正在专门开凿墓室的入口,他们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工具,一点一点地打磨着入口的形状。
而另一些人则忙着搬运墓室中的废料,他们手上和脚上都拴着厚重的链子,如同一群被束缚的奴隶。而他们的旁边,往往站了一个手握皮鞭的管事工头。
这些奴隶的身份比农民还要低贱,他们要么是犯了事的罪犯,被迫来到这里做苦力,要么是被迫成为奴隶,为他人劳作。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无奈,身上透露着沉重的压抑。
马车在一处看起来刚开始开凿的石壁停了下来。
下车后,莫莉发现,与现代的帝王谷相比,这片峡谷周围的悬崖仍是天然的尚未开凿的状态。
一想到三千年后,多少埃及的有名法老都长眠于此,莫莉的内心,不禁感叹道这片峡谷的神圣。
“赶紧下车。”车夫麦哈德催促着。
车上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下了车。待全部人都下车后,车夫麦哈德与负责交接的工头交代了几句,眼神往莫莉的方向看了看。
工头随后热情地向新来的工人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工头史瑞夫,欢迎大家来到建造场,大家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后,就带着大家前往休息的地方,好将行李放下来。
莫莉他们这批工人被分配到了一处开凿出的山洞里。
“这便是你们休息的地方了。”工头史瑞夫指着黑漆漆的山洞说道。
莫莉走进山洞,一股酸腐的气味扑鼻而来,莫莉忍不住将手放在了鼻子处。
底比斯的天气本就闷热,工人每天从早干到晚,出了一身热汗,而这里,没有水源,更枉谈洗澡了。
“我们,都一个房间吗?”莫莉看着工头史瑞夫,手依然放在鼻子处。
“不然呢?我还得给你们搞个单间?你以为这是在什么地方?”工头史瑞夫没好气地向莫莉吼道。当他看到莫莉的那张脸的时候,他又改口道:
“如果你想要单间,也不是不行?晚上来找我单独谈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单间。”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的口气熏得莫莉快要晕过去。
莫莉忍住内心的干呕:
“那,不必了。”
莫莉与阿里亚找了个靠近门口的床铺,阿里亚贴心地要了靠近里面的位置。
“姐姐,我睡里面,这样可以把你和他们隔开。”
“谢谢你,阿里亚。”莫莉摸了摸阿里亚的头,再次感叹道这孩子的贴心。
夜晚,大家围在火堆旁准备吃晚餐。
“这是来的第一天,建造厂特意给新来的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工头史瑞夫举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莫莉看到,今天的晚餐,是啤酒加烤肉,新来的每人一份。
一起来的男人和女人们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尤利娅似乎吃起来很勉强的样子。
而隔壁的老工人,则啃着烤肉剔下的骨头,就着粗制的埃及面包,喝着骨头汤。
再远一点,那些戴着枷锁的奴隶,只有半块粗制的面包,喝着雨天接的水。
对于手中的啤酒,莫莉是心有余悸的,她知道自己不胜酒力,所以也就假装着喝了几口
与少年的在奥皮特节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这小子,说让我放心,是不是吹牛啊?
“按理说,我今天是要赶着回去的,带着上个月的工人。”不知什么时候,车夫哈麦德突然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说着。“但是,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差了,路面太滑了,只能在这里多待一晚上了。”
随后在工头史瑞夫的旁边坐了下来,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莫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