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辰时,青云村里辈份较高的四个族长长老结伴,手里拿着一点手礼到镇上的程郭府里探望前村长柳仲山。
开门给这几个族长的人是梁大娘,她苦着脸把四个族长迎了进去,低头那瞬间对着他们带过来那点手礼无比的蔑视。
一块连着猪皮两斤多重的五花肉,看又皱又黄那层猪皮,农村里养过猪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是老母猪肉。
这肉不但有股味道洗也洗不去,而且又老又柴。看着是体面,比一斤鸡蛋还不如。
现在郭芙兰出了月子,这府里隔三差四不是野猪野山羊肉就是兔子犳子肉,不单往隔壁张府送,还吃不完就腌起来。
不好食而柴的部位程景浩还让他们去市场那里卖,卖多少给他一半银两就可以。当天捉当天吃新鲜的,就算隔壁张府地窖有冰块,夫妻两人也不留着肉隔天食。
所以导致梁大娘看见他们手里的那块老母猪肉,还真的看不上眼,打心底嫌弃。
他们过来看望自家老头子病,送个老母猪来,真不知是看不起谁。
那四个族长提着那两斤老母猪肉,由梁大娘的带领下进到程郭府里,对着府里古色古香的摆设不由得惊叹。
原以为程赖皮在村中的那间大宅子已经是够气派大气,没想成这间昔日的贾府也不输,这程赖皮到底是捡了什么财运气,居然在镇上坐拥这么大间的宅子。
虽说是间凶宅子,听闻镇上的人传言,这屋子曾经被炒到一千两白银。
梁大娘无言地看着这四个年纪比她还大的长老,看宅子目瞪口呆的样子,人压根儿没跟着她带的路,直直地入堂屋那里走去。
“咳~~”梁大娘不得不用咳嗽声把他们的魂唤回来,缓缓地对他们说道:“程赖皮一早就去衙门了,不在府里,长老若是想跟他打声招呼就不必了,他可会傍晚才回来。”
梁大娘的一番话把那四个长老听得一脸懊悔,深感来的时间不对,他们总不能从上午坐到傍晚程赖皮回来。
其中一长老语气不满地对梁大娘说道:“我们不是让柳大通知了你们,咱们今天上午过来看望仲山的吗?你们没跟程赖皮说一声我们要来吗?”
梁大娘这一听,嘿,还有什么不懂的道理当场就把脸给拉了下来。这帮老家伙说得好听是来看前村长柳仲山,实质是来找程赖皮帮忙做其他的事情。
这两斤多的老母猪五花肉九成都是看能在能托关系进来程郭府里而顺带的,若然不是这两斤猪他们还不屑给带上。
她跟老头子还真的看不上他们那两斤老母猪五花肉呢,真替老头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及真心不值。
这四个辈份高的族长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
“长老这话我可真不明白了,你们不是过来看仲山的吗,关程赖皮什么事?人家在衙门是有要职的,放着衙门里的事不做等着你们?”
梁大娘黑着脸阴阳怪气地对着刚出声的长老问道。
其中一长老立马感觉不对,用其手扒拉了一下同伴让其别说话,他们来这不是得罪人的。
“柳家的,真不好意思。咱们见他上一段时间都在村里宅子或青云山上走来走去,以为他闲着呢,没想到他这会忙着。”
“程赖皮喳时候闲着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来看望我们家老头吗,进来这里。”梁大娘不想接着他们的话说下去,毕竟现在程赖皮一是帮着自己二是自己的雇主,府里的事不能透露给这些老头。
“梁家的,这是咱们送给仲山的手礼,你先把它放好,现在的粮食太贵,咱们专门省出来给仲山补补身子。”手里拿着老母猪五花肉的长老一脸慈祥地递给梁大娘。
梁大娘冰着脸冷笑一声,并没有伸手去把那五花肉接过来,淡淡地说道:“长老们有心了,可我家的老头患了病,大夫说饮食要平淡,切忌大鱼大肉。”
“这五花肉长老们还是拿回去吧,你们岁数这么大,还得让你们对仲山操碎了心,这手礼我们不该收下。”
这老母猪五花肉又不是老母鸡,比一斤鸡蛋还不值钱,提在手里走了一路,身上也沾了不少那母猪肉的骚臭味,还真难为他们拿得出手!
村里头走亲戚或是去喝喜酒满月酒,送礼的婆娘也绝对不会挑老母猪肉做送礼。
他们来的这一趟绝对不单止是让柳仲山回去继续做村长这么简单。
四人见梁大娘早已经发现他们提过来的是老母猪五花肉,表情僵硬的扯笑着,并没有强求其收下。
心里面臭骂着拿手礼过来求他们找柳仲山帮忙的村民,却只字想不起几人私下捂下不少鸡蛋肉食。
梁大娘打开房门,房里一股苦中药味扑面而来,随着门扇的打开里头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声。
四人看着床上身穿白衣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夹不正常红晕的柳仲山,与前几天面色红润壮健的他相庭径远。
柳仲山看见村中的四位长老进来,虚弱无力地对着他们招了招手,接着下来就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梁大娘心急如焚地冲上前,坐在床沿下为其梳着背,力图减少他的痛苦。
青云村的四位长老见状,纷纷捏着鼻子退到房门口,惊慌地问房里的梁大娘:“仲山不是摔着了吗?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你们没照顾好惹了什么病?”
“惹什么病?”虽然柳仲山演得有点太过,可梁大娘不喜有人诅自个儿的男人,脸上已黑得没得再黑。
“肺痨病,这病可会惹人的,柳家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出钱给仲山看大夫?”怪不得病得那么重都不回村子里,与儿子隔开来住。他们刚跟柳家的说了好会儿话,这会他们四条老命该不会也惹上了吧。
“你才肺痨,你全家都肺痨。咱们柳家像你们班子人儿狼心狗肺的人吗,我家的老头被村民打时伤到了肺部,镇上的大夫说年纪大了,得按药方食药吃上四五年才好。”
“有你们这样提着老母猪肉过来探病的吗?给我滚,我早就知道你们过来看他是不怀好意。”
梁大娘向着他们解释了一大堆,那四位长老的表情始终如一对其说的话不相信,用衣袖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口鼻,站在房门外不敢往里面走一步。
期间柳仲山还撕心掏肺地咳了几次,连话也说不出来。
让那四个青云村的长老更加害怕,对梁大娘气愤所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仲山呀,你都做了十几年村长,虽然你现在身体不太好胜任不了,但也要想办法帮扶一下村里的人。这程赖皮不是出银两请人在青云山下挖河挖鱼塘什么的,他请别人不如请咱们村里头的人,他自小是村里头的人看着长大,他可不能这样见私忘义。”
“程赖皮一回来,仲山你记得跟他提一下。这村里面家家户户都被抢得清空,他能帮扶一下就帮扶一下,大家都是同一个村里的人,别人能坑他,咱们村的人诚实不打愰子。”
原来这四位长老这么大张旗鼓过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梁大娘被气脸都黑红黑红的,气愤地指房门外喋喋不休不愿意走的四人对柳仲山吼道:“听听,他们说得多好听,哪里是专门过来看你的。”
在白色的粉底下,柳仲山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看着被气得连时拿手的粗口都说不出来的梁大娘,他还真的担心她被气出毛病来,反过来用手梳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梁大娘觉得背后梳着的手越梳就越来气,一把推开梁仲山,快步拿起程郭府特色专配的竹扫冲出房门外。
柳仲山去拉梁大娘的手伸在空中抓了一把空气,看着她风的一般冲出了房门,叹了一口气,连拍了几下手掌低声说道打得好。
房门外四大长老的惨叫声及跑动的声音久久在府里徘徊。
隔壁张府里的贺珍听到程郭府里微弱的惨叫声,兴愤地叫着何嬷嬷柳嬷嬷几人赶紧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打听好回来说给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