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珍很明显被程景浩的一言一行给堵得不行,努力给自己顺了顺气,拍拍郭芙兰的手,对其说道:“别人花那五六百两买个秀才童生回去,又有多少花几千两几万两买个官回去做。怎么得到这送上门的好事被你家男人贬得一文不值。”
“你就不能管管他的嘴,说服了这年轻小伙子做衙门大人,对你们也有好处对不对?”
郭芙兰轻手拍了拍她的手,对着程景浩冷冰冰地说道:“人家邀请的又不是你,你干什么七情上脸耍龙凤,何展英是与你写了教书先生契约不是写了卖身契!张夫人是问他意见不是问你,你给我闭上嘴巴。”
被她这一瞪的程赖皮发了一个抖,昨儿回来时被打肿的脸还没消下去,惺惺地摸了摸 自己的鼻子坐回凳子上,拿着自己的大水杯大喝了两口。
“好了,你们也静一静。”郭芙兰冷冷地扫了一眼一大群惊讶低声议论的仆人们,他们顿时紧闭自己嘴巴,瞪大眼睛竖直耳朵听着。
何展英立场很坚定,张口正想拒绝,却被女主人家接下来的一番话给堵住了。
“你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男人,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是识事懂礼,任何人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现在张夫人代张大人的想法提出来,你自己回去想清楚再回应人家。张口就拒绝别人好意,不是一个有作为的人该有的态度!”
何展英听完惭愧地红了脸,向郭芙兰点了点头示意谢她的提醒,礼貌地对着贺珍说道:“谢县城大人与夫人对何某我的赏识,待我回去认真细想再回复你们请求。”
看着何展英的态度,贺珍也猜到这少男不想接这个手,心里头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一细想这少男的家世与制遭,那丝不高兴也随风而去,微笑着不再提此事。
何展英家父爷爷都曾是朝中有名的大儒之才,一朝失意举家落败。曾伸手可及的状元爷就此错过,放眼尽是苍哀!
当夜,何展英躺在凉席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想起了很多已逝去的亲人,泪水如泉涌,尤其在自己怀里慢慢变冷冰的女娃。
第二天卯时,天如常浅蓝带灰,郭芙兰吃过早饭带着一包包点准备出门。
何展英一晚没睡,在漆黑的房檐下一个人坐着,白衣白裤白靴再配上白如纸张的玉脸,比地狱使者白无常有得比美,只差没把红长舌头伸出来。
郭芙兰把手里热乎乎的一人肉包子扔过去,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何展英手却第一时间接住了,那刚出笼子的肉包子滚烫滚烫的,烫得他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烫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脸被休的婆娘脸,家里有两个老人家不经吓,跟过出去走走。”
错愣的何展英听话地拿着肉包子跟在郭芙兰的身后出了府。
那可怜的肉包子从程郭府里热气腾腾地出来,跟着一玉手直上青云山,直至一丝热气全无。
何展英毕竟从书香世家长大,从没有试过边走边吃东西,就算他最饥饿的时候他仍然持着这样的态度。
哪像郭芙兰那样子不拘小节,明明在府里已经是吃过早饭,那装着举头大小的肉包子袋子一路到青云山上,已被人掏个清空。
他闻着那香味及一大早程老爷从外面提回来的排骨,今天早吃的应该是野山椒排骨蒸饭。
而郭芙兰眯着眼睛,细想着书生就书生,以古以来传言百无一用是书生,两只腿走得就是一个慢字了得。比今天赖在床上忘记时间的小屁孩还走得慢,害她把去打猎备下的肉包子给吃光了。
久久没有出过府的何展英惊讶着城内城外的变化,诛不知道他自己早已经被带他出来的女人所嫌弃,下定决心不带他去森林的深处玩了。
天色微亮,青云山上做工的村民游民与工头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上来。
自青云山的青皮石屋传有恶鬼索命后,那屋子就算是烈阳高照的大中午也没有人也进去午休搜找什么的。
郭芙兰叮嘱何展英在青云山上等她回来,有什么事直找那些工头说就是,大家都认识,别往村里或别山下走去,别被人捉去当男媳妇,哭着回来。
这话说得他心里有点害怕,正想对郭芙兰说着他想跟她一块去打猎,像区子谦一样骑着白虎跟着时,那身影已经消失在晨雾当中。
何展英拿着那冰冷的肉包子发呆,他这这是被夫人给抛弃了吗?
刚想着肩膀被一只大手拍了一下,吓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若不是来人及时揪住了他的衣服就差点滚下山去。
“你这小子还真的不经吓?你这是跟程夫人过来的吗?”忧愁一个晚上没怎么睡的傅仪富一大早就上青云山,看着这熟悉的身影,便认出这是程郭府里的书生。
可他下一句话,被吓得全身僵硬。
“长相漂亮干净,小心被人捉回去当男媳妇。子谦在这到处跑,有次还真的被人捉着,想把他当女娃买给倚红院当小姑娘。没想反倒被他追着打到头破血流。”
与郭芙兰同出一截的话,让如兔子般警觉性特强的何展英下决定,夫人未回来之前,他就跟着傅仪富,还有区子谦这臭小子回去得好好教育一番。
“今天区子谦没有来玩吗?真可惜!”傅仪富边说着,找了块路边石头坐了下去,把怀里用油纸包着的烧饼就水壶里的温水吃了起来。
何展英身穿还是出门前的 一身白衣裳,在他的身旁找了块干净一点的石头跟着坐了下去,小块小块的捏着肉包子上的面吃着。
“这肉包子都冷了,我的烧饼还热乎着呢,要不我跟你换一个。”看着他手里的肉包子,傅仪富吞了吞口水,程景浩做的肉包子,皮簿肉意在多,口口都是肉,肉肥瘦佳宜,肥而不柴。
看着何展英点了点头,他就马上从油纸里拿出一个含着热气的烧饼,两人交换了过来。
“傅大哥是包工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明明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指挥手下做事。
“就是因为我是队伍的头领,倘若我不把头带好,手下只会依样画葫芦,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说这个,我得再把图纸与剩下的工作再对一遍,看有没有漏掉的,脑子不好使只能提前过来反复核对一遍。总不能让主人家失望。”
“对了,你住在程郭府里,肯定看图纸比我厉害。”傅仪富说着把竹编条夹边用钱串好的一大叠图纸放在叉开的大腿上打开。
何展英把握近过去一看,图纸上熟悉的图案及字体都出自自家夫人的手笔。平常看过她拿笔为他们的书而画出精美细腻的图画,他还真的没有看过她画的工程图纸。
青云山要修顿的地方被东南西北划分出图,只需按方位打开,明细图就划写得明明白白,操作者只需依样画葫芦来安排人操作便可。
且这些工程近一个月来,在大量的人员底下也接近尾声,就差小细节核对一下有没有做到位。这活随便一个人拿着图纸对着实物来修整一下都可以,不一定要他这个小书生来做。
可能这是粗犷健朗的大哥哥看出他不开心,专门过来青云山走走,怕他无聊派他一点事情来做。
何展英对傅仪富笑了笑,无声地表示地他的谢意。
接近中午时,程景浩推着板车过来接郭芙兰与何展英时,那雪白的衣服早已经沾上泥沙与汗水,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跟着过来的区子谦嚎叫着,从板车上跳跑到他的身边,埋怨着他早上出来也不把他给叫上。
程景浩望了望同样洒着热汗的傅仪富,傅仪富笑着对其说道:“哥,那东西不重,我单手就提得起来。”
“我不是说这个,他没看着不对吧?”
“没有,感觉还开朗了不少。”
“好,这是他们俩的午饭,你下午帮我把他们俩带回城,我走了。”
“吓?哥,你不把他俩带回去?”
“我甩都甩不及,我还带他们回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