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真厉害,小拓不是你的对手...”
宇文飞羽对着宇文拓昂首示意,然后便默默走下了擂台。
于宇文家族年轻一辈的比斗中夺魁,并未换来其他族人的掌声与青睐。与今年十五岁、修为已达凝丹的宇文飞羽相比,族人更看好年仅八岁却已至通脉后期的宇文拓。自三房李氏诞下宇文拓后,燕昭君在家族中的地位急转直下,不仅仆从尽数被撤走,大部分家族修炼资源也都向宇文拓倾斜。
但宇文飞羽不怪任何人,也生不起恨意,毕竟相比于其他姨太,唯有三房李氏从未出言或者做出任何瞧不起娘亲的举动。
现在他只想快些将自己取胜的消息告知娘亲,好让她开心开心。
落魄,已无原来生机的院落,燕昭君依旧如往日那般平躺于太师椅上,等待着自己儿子的归来。
与娘亲开心地闲聊良久,宇文飞羽便搀扶着将其送回了屋内休息。
日头终于沉没在西方,整个大地在一声叹息中进入夜晚。
感受到娘亲身体状况日渐衰退,并怀胎十月即将临盆,宇文飞羽心中既焦急又感到无奈。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要什么弟弟妹妹了。
即便现今院子里人丁稀少,有自己侍奉娘亲也已足够,他人到来反倒会扰了这片宁静。而那个至今见面次数寥寥的父亲,多年都未曾来访,自己自然也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总之,当宇文拓出生后,整个家族的目光就全部转移其上。
他只希望娘亲能孕产顺利。
掏出比斗胜利奖赏的丹药,丝毫没有犹豫地一口吞下,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力在道脉中游荡。
每日读书、练剑修炼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原比同龄人成熟稳重的宇文飞羽深知,唯有自己修为足够,才可于家族内有话语权,这样方能调动资源来治愈娘亲。
微弱的呻吟声从屋内传出,宇文飞羽心头一紧,赶忙飞身出院落去请族内医师来接生。
尽管知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竟如此之快,一路上,宇文飞羽心情焦灼,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之感萦绕心头。接生随即开始,这也吸引了族中不少人前来。
当得知那个只在母亲口中出现过的父亲,如今因身负重任已离族时,宇文飞羽的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只因从未对此人抱有期望。他在屋外不停地踱步,心中默默祈祷着。
数个时辰过去,突有一声婴儿啼哭响起,宇文飞羽心中一喜,刚欲推门而入,顿感一股刺骨的阴气直冲天灵。
如今已是凝丹的他,竟被这股阴冷之气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丝毫。
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丝惊疑,但并未多想,怀揣着忐忑之情快速入内。
打眼便看到床榻上虚弱的娘亲,身旁守护的老妪正满脸遗憾地抱着一名娇小女娃,而宇文飞羽这才发现,那阴气的来源竟是自己刚刚诞生的亲妹妹。
而老妪凭借着通天境的修为也只能勉强抵御阴气。
“阿婆,我娘亲她怎么样了?”
老妪似是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宇文飞羽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急忙靠近床边,查看起了娘亲的状况。
“羽儿...”
似是感应到宇文飞羽的到来,燕昭君艰难掀起沉重眼皮,伸手想要去抚摸。
宇文飞羽赶忙靠近,紧握住抚摸自己脸蛋的枯手。通过感知,他也确定娘亲已处于油枯灯尽的境地,眼眶不禁一红。
“娘...”
望着日渐长大的儿子,反观燕昭君原本绝世的容颜已不见往日风采,如今更像一名残烛老人,但她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娘没事...”
“娘就是有点累了。”
“刘婆,让我看看孩子吧...”
老妪闻言并未作声,而是默默将女婴轻放在枕边,好让燕昭君能好好看看她。
“真好看。”
“眼睛像我,嘴跟鼻子像老爷...”
“以后你便叫如意吧,娘没什么能给予你的,唯能祝福你人生如意。”
娘亲每说一句话,宇文飞羽的心情便更低沉一分,酸胀的眼眶中泪水已经在不断打转。
他终是没忍住,开口低喝道:
“娘,您就不该生她!”
“呜哇!”
可能是因为宇文飞羽的声音过大,竟吓得小女婴高声哭啼了起来。
“你看你都吓到妹妹了!”
燕昭君狠狠刮了对方一眼,随即不断轻抚安慰着小女婴。
“这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呢?”
“你是哥哥,你要爱她,要保护她...”
宇文飞羽咬牙道:“可是她...”
“她让娘亲你...!”
说着说着,宇文飞羽便闭嘴不谈,娘亲神色愈发宠溺,他心中就愈发煎熬。
好似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燕昭君面色苍白如纸见不到丝毫血色,随后只能递给老妪抱着,自己能清晰感受到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儿子,但她还是笑着。
“羽儿,你答应娘。”
“不要恨你的妹妹。”
“也不要恨你的父亲...”
说着她已经抬不起来双眼,声音也变得虚浮无力。
“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要去爱他们...”
说罢,宇文飞羽再也止不住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他嘶吼、颤抖着。
因为眼前之人,已然西去。
燕昭国长公主、宇文家族之妻,享年四十五。
空气是安静的,唯有女婴的哭啼十分显耳。
宇文飞羽站起,将自己妹妹接过,神色却变得异常平静,见状老妪再次不由轻叹一声。
“宇文少爷,老妪有一事相告...”
服侍宇文家百年,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之人,但唯有这名凡人少奶奶,却令她倍感同情。
如此善良之人,竟遭他人毒害,所以她深知此事可能造成家族之乱,但还打算如实相告。
“少奶奶的身体,其实被下毒所迫...”
宇文飞羽闻言,脑袋如受重击般恍惚了片刻,随即不可置信道:“阿婆,您说什么...?”
“哎。”
“您的妹妹,小姐她天生乃是太阴玄体,此生不能修炼,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造成少奶奶与小姐这般情况的缘由,在于名为玄阴的一种天下奇毒。”
“老妪行医百年,此毒仅见于古籍,闻其虽不致命,却可残害人之躯体,终受阴气折磨而亡。少奶奶体内所染此毒甚少,然对凡人而言,沾之伊始,便已宣判死刑…”
“而小姐她也遗传了此毒,不过凭借族长大人的血脉,虽不致死,终身怕是难以修炼。”
“太阴玄体虽霸道,但天下之大,也并不是没有解除之法,老妪就说到这吧...”
“少爷,老妪奉劝你莫要冲动。”
宇文飞羽听后面不改色,抱着女婴转头便出了房门,打眼便看到院落围满了家族之人。
“呦,贱种确实好生养,身为凡人竟能为家族诞下两子,也算是积了三世福缘,这般看来,即便立时原地升天,也不枉此生了。”
“噗嗤。”
正房侯氏的毒舌丝毫没有吝啬,引得旁边看热闹的偏房张氏忍不住一笑,唯有宇文拓的母亲李氏微微皱眉。
“怎么,不会真让我说对了吧?”
平静地望着周遭充满讥讽、嘲弄、嫌弃地各类眼神,宇文飞羽竟意外地开口:
“借你吉言,母亲她已离世。”
人群喧闹着,正房侯氏张嘴愣了愣,虽她言语狠毒,但谁能料到竟真是如此,见那小野种正死死盯着自己,她顿感有股头皮发麻之感,嘴里嘀咕了两句便打算转身离开。
“还望侯姨莫要着急。”
宇文飞羽扫视着人群,眼神之凌厉令不少看客心中一冷。
“娘亲她虽身为凡人,但曾经一向健康,可自从我出生后,她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见众人沉默,他继续道:
“我燕院平日与世隔绝,来往之人更是稀少,歹人若要迫害我娘亲,方法唯有一种...”
“那便是于吃食中投毒!”
他继续扫视着,眼中的杀意在此时升腾至极致。
“我说的没错吧,执掌膳食堂的张姨...”
最终他的眼神定格在了满脸惊骇的偏房张氏之上。
此时,议论四起。
偏房张氏面色剧变的同时尖声道:
“你个小野种胡说八道什么!”
“我堂堂宇文家族二姨太凭什么毒害一介凡人!”
“那玄阴毒乃是天下奇毒,即便是老爷他也难以寻得,我这凝丹修士又岂能拥有?”
宇文飞羽抚掌轻轻一笑。
“我可从未提过毒害母亲的是玄阴毒啊...”
他紧紧抱了抱怀中的女婴,轻声道:
“如意...”
“哥带你去杀人。”
“为娘亲报仇。”
此刻,剑鸣四起,寒光闪烁。
“飞羽少爷不可!”
急忙破房而出的老妪刚欲阻拦,却见到了她不想看到,但早已预料到的一幕。
只见年少的宇文飞羽一手抱着女婴,另一只手持长剑已然插入了偏房张氏的胸口。
“小贼,尔敢!”
周遭张氏一脉之人,惊慌的同时倍感不可置信,这小野种竟真敢于族内杀人?
而且杀得还是族长二姨太?
斩碎偏房张氏的生机,宇文飞羽将脸上的鲜血抹去,眼神寒如冰霜,令他人心中如坠冰窖,竟打心底惧了这名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谁敢上前...”
“谁死!”
一道剑气划向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印痕,仿佛是一道警戒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