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府城,郊外。
魏王朱麒,头戴翼善束发金冠、身穿衮龙劲袍,意气风发,策马疾驰。
前后则是威风凛凛的三百藩王仪仗。
鼓乐、令旗、盖伞、节杖……彰显皇家威严、风范。
“殿下似乎很久没出府了吧?”
骑着骏马的张茂,轻甲披挂,腰悬长剑,身背劲弓,本就挺拔魁梧的身姿,更显英武之气。
一同骑行的微胖太监,目露悲凄:“王妃小产,对殿下打击很大,半月来,这还是第一次出府。”
张茂、祁谦相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看到了一丝的担忧。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皇族子弟,人丁兴旺,向来是被世人看重。
元武皇帝一脉,皇子凋落。
第二代,还有三个皇子:永康帝、永正帝、魏王素。
到了第三代,仅有魏王朱麒一个皇孙。
当今永正皇帝,龙体一年不如一年。
想必已在考虑大统的继承了。
从这位皇帝这些年对魏王的态度来看,他是极为喜爱这个唯一侄儿的。
每年的奖赏,几乎是其他藩王的数倍之多。
而且,为了能够让这位侄儿尽快繁衍子嗣,早早就赐下了婚事,甚至还附带两个侧妃。
除此之外,还派了三名御医,专供魏王府以保元武皇帝一脉第四代男丁能够兴旺起来。
哪曾想,元武皇帝一脉,真如受到了诅咒一般,魏王依旧未曾有子嗣诞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知道承继大统,是要综合考量的。
除了品性、德行等之外,还有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子嗣延绵的问题。
若魏王一直未有男丁,那么其承继大统的可能性,要大打折扣。
其他事,为人臣者,还能尽心辅助,共襄盛举。
祁谦再算无遗策,胸怀万千谋略,张茂再勇武无敌,可面对此事,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唯一的指望,就是魏王如今还年少康健,暂时不用太过忧虑。
城外。
三百余骑,一路疾驰,来到野外。
“吁吁。”
魏王勒马而立,一个跃身,跳下马来,端的是潇洒飘逸。
就算是出身将门之家的张茂,也不得不感叹魏王还是颇具太祖皇帝几分风姿的。
“哈哈,廷勉,廷益,本王这骑术怎样?”
魏王朱麒终究是少年心性,神色中颇有几分自得。
张茂、祁谦当然是一阵吹捧。
人家作为一个藩王,不欺男霸女,不为祸藩属,不强取豪夺……如此贤王,真的很少见。
喜欢听几句奉承、吹捧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
二人的吹捧让魏王朱麒很是受用,眉宇间的忧色,也少了许多:“对了,廷勉,本王屡次邀请你切磋箭术,你一直婉拒,怎么这次答应的这么爽快?”
张茂没想到这位小王爷,竟是如此直爽。
我为什么不来,你难道还猜不出吗?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殿下,您是王爷,臣乃勋贵子弟。刚开始时,臣有顾虑,怕对你我都不好。”
魏王朱麒这下更疑惑了:“那你这次怎么答应了?”
张茂不假思索,快人快语道。
“臣想了想,在京城,人人厌烦臣,回到汴州,殿下不以臣鄙陋,如此看得起臣,臣肝脑涂地也难报答殿下的厚爱啊。”
“再者,咱们之间清清白白,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何必怕世人嚼舌呢?”
小王爷朱麒听到这番知心话,甚感快慰:“哈哈,恐怕英国公都没你这般能说。”
其实,他也明白这些话绝非是张茂能想得出来的。
定是祁谦嘱咐他的。
他们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文一武,一张一弛,相得益彰。
朱麒也是听说了二人的威名,才想要与之结识的。
当然,他也并没有考虑太多。
只觉得如此英杰,藩属之地甚为少见,结识一番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来,廷勉,教教本王箭术。听说你在十六岁时,在京郊大营比武,就拿下了魁首,让大皇伯甚为赞许。”
“又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你的箭法更为了不得了。”
魏王朱麒兴致高昂,看得出他对骑射真的情有独钟。
张茂也不废话,立即展示了一番自己高超的骑射绝技。
三箭连发,高空的一只大鸟应声从空中掉下。
这一幕,赢得场上众人的赞叹不绝。
“好,好,不愧是我大周国柱调教出的子弟。”
魏王朱麒眼神明亮,由衷夸赞道。
张茂神色如常,对于这样的欢呼声和赞誉,他从十六岁后就开始麻木了。
“哈哈,你们看看本王的箭术如何?”
这位小王爷好胜之心大起,一跃上马,纵马疾驰,而后拈弓搭箭,抬手就射。
“砰砰”
三支箭羽,有两支射中远处的大树躯干。
魏王朱麒在箭术上并非一窍不通,他还是有一定基础的。
只是平时他把时间都花费在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骑射技艺相对平庸了些。
“殿下,其实您已有了不弱的功底了,若常加训练,定更为精湛的。”
张茂知道,对于天潢贵胄的亲王来说,有如此身手,已相当不错了。
不可能要求当今的皇子皇孙们像当年太祖、太宗皇帝那般文韬武略。
他既然是魏王朱麒请来的箭术教习,当然不可能只是做做样子,怎么也要指导一番。
再者,这位小王爷对箭术,还算是十分喜爱的。
看得出,他也是真心想向自己求教的。
就这样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当魏王朱麒成功射下树上的一只斑鸠后,三百余人在那位微胖太监的带领下,欢腾不已,高呼千岁。
这位小王爷箭术精进,当然是喜不胜喜,赏赐了张茂、祁谦二人不少珍玩。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魏王,价值不菲的宝物,都是成堆成堆的赏赐。
张茂、祁谦二人也没有拒绝。
这些财物对他们来说,来的很是及时。
他们正在谋划一件“大事”,正缺少钱粮。
如今得此赏赐,焉能不喜?
既然是在郊外,野炊当然是少不了的。
作为藩王郊外出行,声势十分浩大,这丰盛的酒菜当然必不可少的。
在一众太监、宫女的布置下,一桌豪奢的宴席一字摆开了。
“来,二位,今日与本王好好畅饮一番。”
魏王朱麒兴致颇高,一向不善饮酒的他,竟也难得喝上一杯。
推杯换盏之后,气氛正好。
张茂、祁谦看时机来了,便把赵麟委托之事,与魏王提了一下。
“谁?”
魏王朱麒一惊,讶然询问道:“文曲星吗?”
祁谦、张茂心中则是狐疑,难道这位小王爷也对此人感兴趣?
若那样的话,再好不过了。
祁谦点头笑道:“是的,殿下。就是如今声名最盛的那位文曲星,他不是前些天在家父寿诞上赢了些彩头吗?”
“不过,那些彩头实在太过奢华,他用不惯。而且,输了彩头的几个官宦士子,又不服输,一直想要索回那些……”
还未等祁谦说完。
刚才还一脸和煦的小王爷,砰的一声,把酒杯摔到了桌上:“岂有此理,那帮人真是愧对其出身,枉为读书人。”
这小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嫉恶如仇啊!
张茂、祁谦两人心中大为感慨,还未等他们继续往下说。
这位小王爷已抢先道:“廷益,廷勉,这样吧,既然赵公子感到那些彩头棘手,不如本王用一些同等价值的珍物与之交换。当然,兑换成银两亦可,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让他吃亏的。”
张茂、祁谦二人顿时懵了。
这……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们提出这个请求,小王爷竟先提出了这个交易要求。
不愧是他们所看重的明主啊。
张茂大喜过望,笑道:“哈哈,殿下真乃仁义君子。臣觉得文曲星不给殿下您写一篇署名的千古诗篇,都对不住您。”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这位小王爷更加神采飞扬:“哈哈,本王可不敢奢望啊,一篇千古佳作就能使人名垂千古,不敢奢求,不敢奢求啊。”
祁谦:“…………”
张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