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元和帝先败下阵来,到底还是需要他迎战东海,他拂袖起身:“稍后,朕会让人过来接你回府,出战的圣旨明日也会送到你府里,届时,朕会为你亲自送行。”
说话间,余南卿已经闭上眼睛,懒得听他的废话。
元和帝深夜过来找他,他一点都不意外,都在他意料之中。
而且他还知道,元和帝来找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让他迎战东海,而是为了更好的在边境将他解决掉。
所以他要求无罪释放吕策忠的时候,元和帝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
不过都是想要他死罢了。
无妨,来去都是他布的局,元和帝让他出战,也刚好遂了他的愿,所以他才会应得那么快。
元和帝刚走没多久,跟在元和帝身边的刘仁才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一行宫女,这些宫女手上端着梳洗的用品,还有干净的衣裳。
刘仁才身边,还跟着一个牢头。
刘仁才上前恭首笑道:“王爷,皇上说,待您洗漱干净后,便能离开这里了。”
说完,他朝牢头使了个眼色,那牢头哪敢怠慢,拿着钥匙就将余南卿手上的锁链解了下来。
许是因为戴了三个月之久,余南卿的手腕与脚腕都起了被镣铐过的痕迹。
余南卿恍若未觉,待身体自由,他才缓缓从角落里站起来,整个人隐在黑暗中,仿如一座大山在不知不觉间耸立而起。
能让刘仁才瞧见的,只有那泛着寒光的冷眸,刘仁才心脏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不敢去看余南卿的眼睛,心虚的低下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宫女。
那些宫女也不敢作声,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上前。
刚一动,余南卿的声音便从暗中传来:“不必。”
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刘仁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赔着笑脸正想说什么,却见余南卿已经从暗中走出,哪里还有方才半分颓废的模样。
眸眼阴沉凌厉,神情淡然,似乎从未遭受过长达三个月的牢狱之灾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此时的他,已经无需再伪装。
已经到了咽喉的话,生生被刘仁才咽了下去,不敢造次的垂眸退到一旁。
刘仁才都不敢说话,更别说带过来的宫女,只见她们也跟着刘仁才退到一边,低头捧着手里的东西动都不敢动。
走出皇宫的大牢,便见御林军统领正带着曾抓拿过他的几位将士等在大牢门口。
见余南卿从大牢出来,几人连忙跪地叩首:“末将见过王爷,数月前,我等皇命难违,多有得罪,末将等在此向王爷赔罪。”
余南卿神情淡淡。
元和帝安排的马车已经在一旁等候,他无视御林军统领的道歉,迈步缓缓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之前,几位将士都还跪在地上。
余南卿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闹这一出,他也不想知道,这些,都与他没有关系。
长眸微垂间,思绪有些飘远,不知苏挽烟是去了百幽谷还是去了蛇族领地,他是希望苏挽烟去蛇族领地的。
百幽谷不安全。
可是……
余南卿忽地一阵无奈,依苏挽烟的脾性,她大致不会乖乖听他的话。
她一向是有主张的,待离开京城,他得好好问问。
而现在,还在元和帝的眼皮子底下,还不能将苏挽烟的行踪暴露。
余南卿深吸一口郁气,还需继续忍着。
另一边,长公主府,地下暗室内,阴寒无比。
长公主余听宜的冰棺前,元和帝就站在一旁,负着手定定的看着余听宜那像是睡着了的面容。
周围没有一个人,堂中烛火明亮,原本在这里值夜的下人,因为元和帝的到来都退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仁才才迈着匆忙又细碎的步伐出现:“皇上。”
“他什么反应,可有说什么?”
刘仁才恭首:“回皇上,恭亲王什么都没说,神情格外平静,宫女送去的衣裳也没换,也不让宫女伺候洗漱,就这么回了恭亲王府。”
元和帝拧眉,余南卿的反应太过平淡,平淡得让元和帝心里忐忑。
明明前段日子因为苏挽烟失踪,他还十分暴躁,如今就好像什么事办成了一般,胜券在握。
元和帝不明白,但不明白也无妨。
他忽而抬手,握住冰棺边缘:“这一次,余南卿不会再活着回来,听宜,你且等着,朕……马上叫余南卿下去给你陪葬。”
这也是元和帝拖着不给余听宜下葬的缘故。
父皇重视余南景,偏爱余南卿,唯独他,夹在两人中间,成了最碍眼的那个。
只有听宜,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这边。
为博父皇宠爱,他温儒示人,不争不抢,听宜性子高傲,凡说他比不上余南景的,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宫中小厮,余听宜总要上去辩驳两句。
他的亲妹妹,如今就这么静静躺在他面前,再也醒不过来。
越想,元和帝心脏就越难受,似被堵住了一般,快要喘不过气。
虽没有证据,但是他敢肯定,余听宜就是余南卿杀害的,逝者已逝,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余听宜报仇。
方才元和帝那番话,刘仁才在旁边听得心惊胆颤,恨不得拿东西把自己耳朵戳聋。
皇上不待见恭亲王已不是一日两日,就连他都几度以为,余南卿不可能再活得下来,谁能想到,余南卿不仅活了下来,还连瘫痪都被治好了。
只是……
也只能到这里了吧。
此去东海,余南卿怕是不会再有以往那般好运。
翌日,朝廷的圣旨送到了恭亲王府,元和帝赐下龙骑军军符,命余南卿集结十万大军,于十月初十前往边境翁城,迎战东海。
吕策忠吕将军无罪释放,为余南卿左膀右臂,长公主驸马司旸,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为龙骑军副将,两人都将随同余南卿一同出征。
圣旨不仅送到了恭亲王府,还送到了驸马司旸面前。
接旨的时候,驸马还在大牢里。
余南卿被关了三个月,他又何尝不是。